薊州城前有個茶鋪。幾根柱子盯著一個茅草頂,下面擺了幾張桌子。眾人圍在一起,聽一人在說書。鋪子後是一間土房,房門口有一個火爐,上邊的開水骨碌碌響著噴出了水汽。
茶鋪老闆姓孔,圍著圍裙,搭著毛巾,頭髮束著,戴了頂帽子。正邊聽客人說笑邊給客人續水呢。
「老孔,給換茶葉,都沒味兒了。」
老孔聽到後喊了聲好勒,便跑回去端了一壺新茶回來了。
秦小妹一進茶鋪就喊:「老闆,口渴死了,給本姑娘上一壺世界上最好的茶葉。」
老孔過來,邊倒茶邊說:「小老兒這裡可沒什麼最好的茶葉,也只能給姑娘解渴只用。姑娘喝了若是解渴了,就賞小的一個大子兒,若是不解渴,你就罵兩句,小的也沒臉收錢。」
秦小妹呵呵笑著說:「難道你還怕我賴了你的茶錢不成?」
她端起茶水晃了晃,然後一口喝了下去。茶葉不是什麼好茶葉,但是口渴的人喝茶可是極大的享受了。秦小妹還是忍不住說了聲好茶。結果喝完了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文錢。她尷尬地笑笑:「老闆,沒帶錢。家父和家母就在後邊,等下來了一起給。」
旁邊的客人們都哈哈笑了,一個殺豬的人屠夫掏出一個大子兒道:「我替姑娘給了。哈哈哈哈哈……」
秦小妹尷尬地低下頭,然後焦急地張望起來。
秦十七和西門追魂到了茶鋪前便開始張望,秦小妹在茶鋪裡晃著胳膊道:「爹,娘,這裡呢,這裡呢!」
二人走進去坐下,要了一壺茶,一家三口慢慢喝了起來。
秦小妹低聲道:「父王,給我一文錢。剛剛尷尬了,喝了茶沒有錢,結果是那邊那個胖子結賬的。」
秦十七一笑,伸手摸出幾兩銀子給了女兒,又拿出一卷銀票遞過去,秦小妹剛要接,他卻把手又縮了回來,說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又道:「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棄一切世俗之物,悠然於天地山川草木之中,過心神嚮往已久的寧靜生活,超凡脫俗與另一番境界共處,不與世人同流合污,只求精神境界的純潔以自====慰。」(老子可正正經經寫句話,說涉黃。自===慰在這裡是本意,自我欣賞,自我慰藉。自得其樂。我肏!)
他把錢交到女兒手裡:「金銀,用之得當,助人寬己,用之不當,害己害人。」
秦小妹把銀票塞進了懷裡,搖頭晃腦道:「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女兒記下了!」
說完,秦小妹站起來,舉著銀子喊道:「今兒本姑娘做東,請大家喝茶。感謝大家剛才對我的善意行為。」
眾人紛紛鼓起掌來。
秦十七搖搖頭低聲對追魂說道:「話是那麼說,可沒金銀什麼事兒也幹不成。錢能驅鬼,也能通神。」
「這話就別和女兒說了,不然成了個小財迷就壞了。」西門追魂小聲嘀咕,從牙縫裡說。
大家興致勃勃地開始聊了起來,天下大事,柴米油鹽,五花八門,津津有味。
就聽屠夫說道:「買賣難做,最近豬都收不上來了。糧食漲價,豬肉也漲價,結果吃豬肉的人越來越多,養豬的倒是越來越少了。養豬風險大,死一頭的話就賠錢了。」
秦十七在一旁說道:「通貨膨脹,貧富不均帶來的負面影響開始露頭了。」
西門追魂道:「我倒是不清楚王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嚴重。」
秦十七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對屠夫一拱手道:「怎麼會出現如此情況呢?朝廷在半年前可就頒布了養豬的獎勵政策,死了豬賠償八成損失,養一頭豬給一兩銀子作為補助啊!怎麼會出現沒人養的窘境呢?」
屠夫搖搖頭道:「沒聽過啊!啥時候的事情啊這是,是不是還沒頒布到薊州呢呀!」
秦十七哼了一聲道:「有意思了,真的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要不是今日探親,還真的無法發現這遙遠的薊州有人在這裡當土皇帝呢。這薊州知府姓甚名誰呀?」
屠夫一拱手道:「這薊州知府可是大有來頭了,姓高名德,字子路。這高子路據說和當今的十七爺有親戚。他的表妹便是當今的燕子王妃。這知府是當今十七爺的大舅哥呀!他母親便是姑蘇丞相家的千金,你說這親不親?」
「是夠親的。」秦十七點點頭道。「不過,這絕對不是貪贓枉法的理由。」
「十七爺就是天,在大漢十七爺就是法。」屠夫繼續對著天空拱手。
秦十七沒說話,轉身走出了茶鋪,大聲說:「小妹結賬,我們走。」
秦小妹慌慌張張丟了銀子就和母親一起追了出去。
西門追魂道:「王爺,消消氣,咱們先回家,等你高興了再去那薊州府問罪也不遲。這件事必須謹慎應對,不然,燕子姐那裡……」
秦十七這輩子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姑蘇燕子了,他點點頭道:「看來還真的有些棘手。先摸摸底再說吧。」
西門府邸,全城最大的財主家。西門老祖膝下有三子,從大到小分別是西門龍,西門虎,西門豹。這西門追魂便是西門豹一脈。
西門豹這個人啊,多少有點不靠譜,每天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喝酒。通常只要他一出現,總是酒氣沖天。和眾多家庭一樣,凡是不靠譜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靠譜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追魂的母親趙三娘。她的能幹和她的潑辣一樣出名。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不怕她的。怎麼比喻呢?對,和那個榮國府的王熙鳳有的一比。
西門追魂到了自家大門前,對門童道:「去稟報三夫人,就說小姐回來了。」
門童打量了西門追魂一會兒,然後笑著道:「真的是小姐回來了,我是小狗子啊!」
「小狗子?」西門追魂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對秦十七小聲道:「我最後一次離開家的時候,這小狗子還流鼻涕呢。」
小狗子跑進院子就喊了起來:「三夫人,老祖宗,小姐回來了。」
秦十七隨著西門追魂進了院子,看著這園林美景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秦小妹不停地吧嗒嘴,道:「太有錢了,這外公家太有錢了。雖說不如我們邪王府氣勢磅礡,但是這南方的秀美底蘊可是邪王府比不了的。」
三夫人一聽小狗子喊,嗖地一下就跑了出來。來到院子中央的荷花塘邊正好迎上了女兒。她拉著女兒的手說道:「長大了,長這麼大了。你哥哥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哥哥有自己的事,他現在很忙。」西門追魂伸手一摸懷裡,拿出一個紙包:「對了,這是哥哥給父親帶回來的藥材,說父親嗜酒如命,這些藥能去酒毒,對父親身體有好處。」
這時候,那西門豹才懶洋洋地走了出來。
「你女兒回來了你還打不起精神來嗎?除了酒你還對什麼有興趣,你能告訴我嗎?」三夫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這西門豹也不吭聲,但是也沒什麼懼意。只是伸手摸了摸西門追魂的臉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個女子不要太要強了,那樣不好,不好。」
秦小妹一聽就捂著嘴笑了出來。然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秦十七,意思是,看,多逗樂兒!秦十七咳嗽了一聲,意思也很明瞭,要嚴肅!
看來,這西門大官人被夫人收拾慘了。不然也不可能就這一個老婆。
西門老祖和西門龍、虎也都出來了,西門老祖道:「我孫女回來了,大喜事啊!」
「爺爺萬福!」西門追魂問了安,然後一閃身給秦十七讓出了位置,介紹道:「這是我家夫君,叫……」
秦十七一拱手道:「在下秦十七,見過爺爺。」
西門虎一瞪眼道:「好一個狂徒,竟然見了爺爺行江湖上萍水相逢之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西門府啊?!」
西門追魂想要辯解,秦小妹想要發火,都被秦十七攔下了,他一笑,單腿跪地一抱拳道:「孫女婿見過爺爺,大伯,二伯,岳父岳母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三夫人見大伯哥呵斥自家女婿,心裡不滿,但是這女婿也確實不懂規矩,也就沒說什麼。而是扶起了秦十七,笑著說:「我這女婿倒是時髦,跟得上形勢。我看現在大街上很多人都在臉上紋個紅唇呢。」
西門老祖哼了一聲:「多此一舉,那能代表什麼呀?」
「父親這麼說就不對了,起碼這說明對生活的一種態度,說明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她笑著說。然後看到了秦小妹,笑問:「追魂,這姑娘是誰家的呀?」
西門追魂這時候喃喃道:「是,是,是您外孫女。我家的。如假包換。」
她自己說著都覺得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