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夫人無奈苦笑,「老身何嘗不明白?可是王現在……哎,也罷,事已至此,老身唯有希望王能夠安然無恙回來,希望眾人能夠撐到救兵來的時候!晏生,你多多留意城外戰事,特別是無瑕那邊的,一有異動,即刻告知老身。另外派人在城內巡視,說不定王和十月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是,夫人!夫人,今夜城裡有高將軍、龍妃娘娘和九月大人扛著,料想不會有意外。您這些日負荷超重,難得此時有些微閒隙,不如回房好生睡一覺,明日也好有精力佈陣驅敵。」
鏡夫人此時自是睡不著,但是身體狀況卻是由不得她多操心了。她還想對著戰圖斟酌戰局,奈何傷處疼痛一陣陣襲來,渾身冷汗不止。晏生瞧了,收了桌上的戰圖,讓御醫給她加敷了些止痛的金創藥,又餵她吃了剛剛煎好的湯藥,然後扶她入內室休息了。
因著藥力的作用,鏡夫人好歹是睡著了。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天色大亮。她一醒來,晏生趕緊上前,「夫人,可喜可賀!」
鏡夫人瞧見晏生臉上止不住的欣喜之色,「晏生,何事?莫非王上回來了?」
「稟夫人,還無王上的消息,不過,龍妃娘娘昨夜卻是打了個勝仗,現在赫那溫已經暫停了對鄴京城的進攻!」
「哦?真有此事?詳情如何?」
「夫人,昨夜龍妃娘娘前去城南之時,即躬身親為,率軍出戰赫那溫的前鋒。本來,不管是城內守軍還是賊敵赤拉軍,都以為您身受箭傷上不了戰場了,但是龍妃娘娘穿戴了您的戰甲,頭盔又隱去了她之容顏,因此,眾軍均以為是您帶傷出戰,城內守軍自是被激發了鬥志,赤拉軍卻是生了些懼意。龍妃娘娘在戰場上毫不畏懼,指揮調度,親手殺敵,比之一般男兒有過之而不及。混戰中,那赫那溫的前鋒大意之下,竟被娘娘親手斬去了首級。赤拉軍一時慌了手腳,娘娘和九月大人率軍趁勝追擊,赤拉軍前鋒軍潰敗而去。赫那溫大約暫時還不知道娘娘的身份,不明虛實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停止了進攻。而娘娘趁著這個時候,回城召集守軍,表名身份,言已派人去巴彥將軍處請援,援軍不日即至;也言之鑿鑿說王上只是出了些意外耽擱了回城之程,但是定會趕回鄴京城與眾軍一起抗敵——守軍軍心浮動本是為這兩事,現下娘娘既然親口如此承諾,再者娘娘躬身親為,身臨戰場,殺敵制勝,因此,守城之軍的士氣俱被激起,在娘娘和九月大人的指揮下,佈陣嚴整以待,準備抵抗赫那溫的再次侵襲,這下是有備而戰,士氣昂揚,所以料想城南暫時不會再落入劣勢了……」
鏡夫人聽了,沉思一陣,喃喃道,「這無瑕丫頭,怎的這麼大膽?竟而親上戰場殺敵?她倒也會把握守軍、敵軍的心理,出其不意,滅了敵軍氣焰,也收攏了軍心。只是,守軍守城已久,身心皆疲,無瑕誇下海口說援軍將至,說王將回,可是十月和柏桐現在還無絲毫消息回來,這兩事,實是毫無著落呀!」
「也許娘娘心中也明白,但是現在眾軍就是差這樣一個希望呀,若是她也動搖,卻叫守軍如何堅持抗敵?所以,她只能如此篤定呀!」
鏡夫人點點頭,怔怔思慮一陣,掀被起身道,「晏生,你隨老身前去看看。」
晏生躬身道,「夫人,您身體之傷,不宜行動呀!城南有娘娘和九月大人,絕不會有事的。」
鏡夫人道,「無瑕懷有王的骨肉,以王對無瑕的感情和他們兩口子的性格來看,這孩子很可能就是蒙國下一代的繼承人,老身斷不准他有什麼意外。雖然這一次無瑕出其不意打了一次勝仗,但是她莽撞出戰,身陷戰場,若是稍有意外,那後果都不堪設想呀。老身雖然身體有傷,但是腦袋還沒有壞掉。老身自認從年輕到老,身經數戰,也積累了些經驗,在她身旁,一則可以看顧著她不能再莽撞行事,二則也可以從旁斟酌戰局,協助無瑕和九月一二。」
晏生道,「夫人,您以您豐富的作戰經驗提點他們是真。其實,娘娘身側有易公子和九月大人,龍妃娘娘定會安全無虞的。」
說起易追影,鏡夫人突然意識到什麼。侍女給她著好衣後,她屏退了侍女,皺眉問晏生道,「晏生,你覺得易公子對無瑕……老身剛剛好像還聽到宮裡那些小婢子們都在說他和無瑕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誰造起的謠言,說的可不好聽。」
晏生一陣猶豫,末了道,「恕奴才大膽。從奴才看到的聽到的,覺得那位易公子對龍妃娘娘,也是癡深入骨呀……」
鏡夫人赫然驚道,「那無瑕……」
晏生道,「龍妃娘娘自然是對王並無二心。不然,以易公子的本事,早在娘娘願意隨他離去的時候,就帶著她遠走高飛了。」
鏡夫人拄起晏生給她準備的龍頭枴杖,沉思半刻道,「可是這般形影不離,也怪不得會惹起閒話;再者那易公子也是非同一般的俊美人物,所謂日久生情,時日一久,難保無瑕不會對他傾心。所以留下他,實是一個隱患呀。不過他武功高強,若是趕他走了,無瑕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晏生想了想,拱手道,「夫人,這實是一個兩難的事情,不過以現下的情況,自然還是娘娘的安危最為重要。再者,龍妃娘娘和易公子都是守禮之人,身側又有九月大人形影不離地跟著,所以那些謠言斷斷不可相信。」
鏡夫人點點頭道,「現下也唯有如此。晏生,隨老身前去城南吧。」
「夫人,您非去不可嗎?您的身體……」
「無礙。晏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發生過太多的事情,老身總是有些不安,覺得要親眼看著無瑕,心裡才會安定下來!」
晏生怔了一怔,勸阻不得,只能應了一聲「是」,抬臂牽起鏡夫人,朝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