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吃完早飯,煢嬤嬤就下去收拾了。十月見龍無瑕百無聊賴,就問,「娘娘,您是想在屋內休息,還是出去走走?」
龍無瑕想了半刻,「蒙哈鐸沒有下令軟禁我嗎?」
「哪裡有?您若想出去散散步、透透氣,或者是去看看將軍們練兵,當然都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再想著離開。」
龍無瑕苦笑,「我自是不敢再輕舉妄動,若是一不小心惹惱了那個變態,他又去對付我七哥怎麼辦?對了十月,你去幫我問問,東華國現在如何了?七哥到底要怎麼對付秦霄風?九珠現在是秦夫人,她又是什麼情況?」
十月想了想道,「娘娘,若是您想問,何不自己去問?王受了風寒,有些咳嗽,他的左手也燙傷了,昨夜休息一晚之後,傷處竟是惡化了不少。不如您就趁此機會,前去向他示好,或許可以問出個一二來。我早上出去就是為了給他煎藥,等會兒我將藥拿來,您拿去給王,就說是您親手煎的,好嗎?」
龍無瑕聽了,心裡微微有些內疚,不知為何,心底還有些絲絲的痛意。原來他不僅僅燙傷了手,還感冒了,昨夜好似是聽到他咳嗽了幾聲,但是當時她正在氣頭上,也就沒有注意。
他燙傷傷處的惡化,自然是拜她所賜,昨夜被他強行抱著睡覺,她本就對他心存怨恨,知道他的手燙傷後,故意慢慢靠近用頭壓上他的左手。初初也只是想懲罰一下他,可是他竟然不推不語,而她慢慢地也睡著了,所以,大概就一直壓到他起床離去的時候……
龍無瑕突然想起一年前在鄴京城的時候,那次她從城樓上跳下,他為了拉住她跟著她一起墜落,在落地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與地面之間,導致他右胳臂碎裂了,整只右手差點廢掉。後來,他也是不管自己的傷勢,用那只受傷的手將她從受罰的地方抱回寢宮……想起這些過往,龍無瑕的心竟然慢慢地柔軟起來,對那個又惱又恨的男人,竟生出了一點疼惜。
十月見龍無瑕走了神,出聲催促,「娘娘……您聽到了我說話嗎?您願意去王那裡嗎?」
龍無瑕回過神來,呆了一呆,道,「十月,你果真有本事啊。想必昨夜蒙哈鐸肯來我這裡,也是你的功勞了?現在,又想著法兒令我向他示好,大約你是覺得我們這一來二回,感情就慢慢復合了,是麼?」
十月一愣,旋即故作誇張地拍手笑道,「哎呀娘娘就是聰明,十月這樣小小的心思都給您知道了?那麼您願不願意去?不過,十月先說好,我可不會幫你打聽東華國的事情,我怕王生我氣。」
龍無瑕順著十月搭好的台階下,「哼,你這是在威脅我麼?不過,去就去,誰怕誰?你怕他生氣我可不怕。不過我倒是好奇了,你是用什麼方法向他施壓,居然當晚就見效了?」
「不可說,不可說!」十月興高采烈,忙不迭地去準備出門的衣物和披風,給龍無瑕穿戴妥當了,才朝外奔去,「娘娘您稍等啊,我這就去把藥端來。」
看著十月興高采烈的樣子,龍無瑕心裡有些苦澀。蒙哈鐸很討厭、也很介意她在他面前提起秦霄風,可是這次要問的,偏偏就是秦霄風的生死。會不會再起衝突?會不會愈見愈傷?會不會終於走向決裂的那條路?
龍無瑕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她並不想傷害蒙哈鐸,可是她也放不下東華國的那一個爛攤子!她苦笑著搖搖頭,走到梳妝鏡前坐下,從抽屜裡拿出一塊碧玉的半臉型面具,呆呆地在鏡中看了半響臉上那道傷疤,在門外傳來十月腳步聲的時候,才終於抬手戴上了面具。
十月端著藥進來,看到了龍無瑕的面具,詫異道,「娘娘,這面具……」
「你姐姐幫我找的,好看嗎?對了十月,九月現在怎麼樣?醒了麼?」
「好看呀。瑩潤的光澤,正配上娘娘您的這半邊完美無瑕的臉龐。娘娘,姐姐還沒有醒呢。軍醫說應該就是今天會醒過來。」
「那就好,我們走吧。去了蒙哈鐸那裡,就去看你姐姐。」
「是。娘娘,為表誠意,這藥您端著。你要記著呀,見了王不要衝動,即使王言語不好,您也不能生氣,您要知道,您這次是去打探軍情的,還有呀,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王,導致王一下子又要去對付東華國,那就太得不償失了……總之,您就是要忍耐,要裝溫順,裝作順從了他的樣子,讓他心裡舒服點,這樣才好辦事嘛……」邊走著,十月邊喋喋不休地嘮叨著,囑咐龍無瑕這不要做,那要忍。
龍無瑕心裡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她一邊走著,一邊盯怪物一樣地側頭盯著十月看了許久,「十月,我怎麼有預感我正在慢慢落入你的圈套?你為什麼要這麼囉嗦地叮囑我不要惹毛蒙哈鐸?為什麼要我裝?是啊,我裝作順從他,他就會舒坦點,但是我會更難受!」
十月討好地朝她笑著,「娘娘,十月怎麼敢給您設圈套?你是精神緊張多慮了吧?我這可是為你好,惹毛了王,您打聽不到您七哥的消息,又令得王反感您,這可不就是得不償失嘛,所以您一定要……」
「得,得,得,我一定要忍耐,要裝順從,管家婆婆,操心婆婆,我知道了,您就不要再在我耳邊囉嗦了,讓我想想怎麼跟蒙哈鐸說。」
十月吐吐舌頭,「好好好,我住嘴,您慢慢想。」
龍無瑕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十月,實在想不透她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馬上就要到蒙哈鐸所在的軍機房,她也沒有心思多想,心裡只是想著怎麼跟蒙哈鐸說話。
不過片刻,兩人就到了軍機房之外。大約是因為有十月陪著,門外的守衛並沒用攔龍無瑕,並且不經通報就放她們兩人進去了。
甫一進房內,就聽到蒙哈鐸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龍無瑕心尖微痛,十月不是說他只是有些咳嗽嗎?怎麼咳嗽地這麼厲害?
十月進了房,恭聲道,「王,娘娘親自煎了治傷寒的藥,給您送過來了。」
蒙哈鐸抬眼,「嗯」了一聲,看向龍無瑕。
在蒙哈鐸的眼光中,龍無瑕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彆扭的很,她定了定神,走到他桌前,將藥端了放在他的手邊,道,「藥是十月煎的,我只是借花獻佛,給你送過來了。」
十月眼前直冒黑線,這娘娘怎麼可以出賣她?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啊!她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王,奴婢……」
「朕知道了。十月,你起來,下去忙吧。這裡有龍妃侍候朕就行了。」
龍無瑕緊張道,「十月有什麼好忙的?就留在這裡伺候你吧!」
十月卻是不管她的話,道了一聲,「王,娘娘,那奴婢告退」,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個龍無瑕瞪著她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將她扭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