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哈鐸捕捉到了席俊峰眼裡的疑惑,微微扯了扯嘴角,咳嗽一聲,道,「朕不讓她離開是真,不想讓她受到傷害也是真。難道這也需要你懷疑一下嗎?」
席俊峰咧嘴一笑,道,「王,您的眼神還是那麼犀利,微臣一點點心思都能被您看出來。不過您別怪微臣八卦,您一會兒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娘娘那麼絕情,一會兒又似乎頗為關心她的安全,這難道不值得微臣疑惑嗎?話說王啊,以前您有什麼心事都會跟我們幾個說的呀,這次怎麼連我、九月和十月都雲裡霧裡?」
蒙哈鐸轉身,抓過一本折子甩到席俊峰手裡,「通常愛八卦的人都沒有好命。看看這個,顏青楊已經答應了用黑鐵礦來換顏青舞。柏桐什麼時候可以追回顏青舞?」
席俊峰打開折子看了幾眼,嘴角掛著自信的微笑,「十月看中的人,能差到哪裡去?昨日深夜,已經收到柏桐的訊息,說有些眉目了。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就可以有個結果。對了,王,您真覺得顏青舞是龍妃娘娘放走的?」
蒙哈鐸又擇了一本折子遞到席俊峰的手裡,「只要追回顏青舞,是不是她放走的,都不重要。再看看這個。」
席俊峰照舊接了,邊打開邊道,「如果是她放走的,您就是縱容她;如果不是,您就是冤枉了她。前者還無所謂,後者的話,對她也太不公平了吧?」說著的時候,看了兩眼手裡的折子,驚道,「王,赤拉族開始有動作了?」
蒙哈鐸輕輕咳嗽了兩聲,沉聲道,「老席,以後朕與龍妃的事情,你們都不要妄加猜測了,你們也不要多問,所見即是事實,不能再有任何懷疑。」
席俊峰愣了愣,沒有想到蒙哈鐸會鄭重其事地如此交代。不過他也不是多事的人,雖然心裡愈是覺得有些蹊蹺,但蒙哈鐸既然如此說了,他自是也就閉口不提此事。他點點頭,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折子,皺眉道,「赤拉族此次出現的地方,竟然是離鄴京城頗近的錦城。王,他們怎麼會打入那麼中心的地帶?這樣的話,鄴京城是不是應該加強軍事儲備?」
「是。老席,朕準備給鄴京城新增十萬守軍,你看看從哪裡調軍較為合適。此事你去安排。記著,調軍時動作要小,不能讓人知曉我們增軍之事。還有,傳令下去,繼續追查赫那溫及其老巢的下落,這一次務必要一網打盡,不能再讓他逃了。」
「臣領旨。王,這中間尚有許多需要與軍中將領相商的事宜……」
「你立刻召集軍內將領,咱們一起商談此事。」蒙哈鐸說著的時候,又輕輕咳嗽了兩聲。
席俊峰終於注意到了蒙哈鐸的不妥,「王,您受了風寒?」
蒙哈鐸擺手道,「無妨。剛剛軍醫已經開了藥方。老席,你速去傳軍將們前來,最好今日能夠有一個結果。」
席俊峰領旨,下去令人傳來軍中要職軍官,一撥人當下即在議事廳商議對付赤拉軍之事。
此處暫且不表。
話說龍無瑕從南營門回到住處之後,十月服侍了她沐浴更衣,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在床上倒頭就睡。
十月收拾好龍無瑕換洗的衣物後,就端了凳子坐在床邊,也不知道是陪著她,還是守著她免得她又逃跑?
十月靜靜地坐了一陣,從龍無瑕故作平靜心口卻劇烈起伏的模樣看出她其實並沒有睡著。十月歎口氣,撥了撥龍無瑕朝內側臥的身子,道,「娘娘,您要是睡不著,我們來說說話吧。」
龍無瑕悶不作聲。
十月自顧自地說道,「娘娘,十月所認識的王,絕對不是這樣欺負女人的人。您能相信十月一次嗎?」
龍無瑕身子僵了一僵,依舊悶不作聲。
十月繼續道,「王這麼對您,也許是有苦衷的呢?或者這樣想,您看,他從來不對女人這樣發怒,只對您這樣,說不定正是因為他心中只有您一人呢?您還記得嗎,當年我跟您一起去軍營軍訓,他多放心不下您,沒過多久就到軍營去看我們;還有您記得嗎,您還在北線軍營的時候,王得知了赫那溫要提前攻打大都,他一連發了三道皇令要高大哥提前接您回鄴京城;您從大都渾身是傷地回去了,生命危在旦夕,王幾日幾夜陪著您,連政事都丟到一邊去了,生怕一鬆手就永遠地失去您了……」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十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這麼好的情致,很不合時宜地一一回憶起了一年前到現在發生的點點滴滴,不管是她自身經歷的,還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將蒙哈鐸與龍無瑕的一路歷程,一件一件地說來。
十月說了良久,龍無瑕起初都是裝作沒有聽到,可是到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她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抓起手邊的枕頭就狠狠砸向十月,聲音隱約帶了些哭腔,「你夠了啊!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話多?不說話你會死嗎?你能讓我安靜一下嗎?還有,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前那個人,更不要給我提曾經……」
此時此刻,愈是聽到曾經蒙哈鐸對她的好,她心裡就愈是覺得諷刺。哈,曾經的好就是真的麼?就算是真的,難道還能用曾經的好來麻痺現在的痛麼?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為什麼前一刻溫柔如水,下一刻就是那種魔鬼的樣子?是不是向來的溫柔都是偽裝的,是不是一直都只是在麻痺欺瞞她而已?縱然她做的不對,但是有必要將她的整個娘家擰出來,當成砧板上的肉隨意魚肉麼?何況,他竟然動手打她?
十月搶過枕頭扔回床上,將龍無瑕攬入懷裡,「大俠,你要是不開心就說出來、哭出來,不說不哭,十月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知道我現在越是提及到王,你心裡就會越痛,可是,你能不能給王一點時間,他終會知道他這麼對你,是他的錯。」
龍無瑕伏在十月的懷裡,眼淚汩汩而流下。她知道十月是怕她一個人悶壞了,故意用過往來逼她說話,逼她發洩。可是即使她罵了十月發洩了情緒,心間的痛,還是怎麼都無法平息呀!
十月輕輕抱著龍無瑕,道,「娘娘,我去跟王交涉,我一定將王從李姑娘那裡給您奪回來,我一定讓王明白其實您才是配得上他的唯一女人。但是前提是,您要好好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