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樹葉間歡快地跳躍,一陣一陣的夏風帶著沁人心脾的林間清香輕柔地拂過,乾淨而清爽。若是在平時,木十定然覺得此時此景,置身於山野林間,簡直就是莫大的享受!
然而此刻,她的心間總覺有一股莫名的冷意,就連投照在腳下綠草上的燦爛陽光,看著也帶了些森森的寒意。
瞧著九珠一步一步離自己遠去,就似這一去就是山水永相隔。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感受,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此一別,竟是九珠人生的分水嶺,世事變幻,浮生若夢,當她再次聽說九珠之事時,一切已是物是人非,徒讓人唏噓慨歎不已。
木十尚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耳際突然鑽入數人的呼喊聲,「九珠……」「木十……」「十月……」「十月小姐……」各種叫聲夾雜在一起,混沌地猶如鴻蒙初開之際那種莫可名狀的理不清理還亂。
有的聲音熟悉,有的聲音陌生,只是其中有一聲熟悉,似是錘子一般敲在她的心尖,帶來一陣一陣的顫慄。
眼神聚焦,驀然瞥見前方九珠身側有銀色的物什在陽光下閃爍著森寒的光,急速襲向九珠。九珠尚不知發生何事,正回頭看向她。
木十來不及多想,飛身上前,身側,手撲,將九珠護在懷裡。
鼻尖隱約著淡淡的丁香花香,背後傳來一陣劇痛,接著就聽到叮叮噹噹的武器與釘針之類的碰撞的聲音;身邊突然多了數人,其中一人迅速將她拉進懷裡,抬手止血。
木十顧不得自己,也顧不得身邊之人身上傳出的那熟悉得會令她感到窒息的氣息,爬起來問九珠,「九珠,你怎麼樣?」眼睛稍一周轉,發現秦路、南宮霈、黑衣護衛以及數名藍衣人竟同時在瞬間來到了她們面前。
秦路扶起九珠,檢查了一番。九珠身上也有一處中了透骨釘,疼的一陣陣抽搐,秦路趕緊給她止血包紮,一名藍衣人見狀趕緊上前幫忙,顯然藍衣人乃秦霄風之屬下。
其他黑衣護衛和藍衣人手執兵器,護在幾人四周,警覺的追溯著透骨釘的來源。
南宮霈俯身,關切地瞧著木十,問道,「木十,你怎麼樣?」要抬手碰觸木十,被木十身後之人抬手格住了。
木十搖搖頭,「我沒事。」掙扎著要起來看九珠,耳邊傳來沉厚溫和的聲音,竟是蒙語,「你背後有傷,別動。」說罷,輕輕呼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好沒有毒。」
木十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速轉身。
一臉壓抑的焦灼,一臉關切的緊繃,眼前之人竟然是她心底最最深刻亦是最最傷痛的人——柏桐。
木十這下連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了,一下子結巴地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柏桐深深呼出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不發火,故作輕鬆道,「我我我……我怎麼了?你背上有傷,又不是喉嚨有傷,怎麼說話也結巴了?」
木十臉上一紅,白了他一眼,「你突然出現,嚇死人了,難道還不能讓人反應慢點?」
「哦?只是反應慢?好吧,看你受傷的份上,就容許你慢一次,也相信你一次。」
南宮霈怔怔地看著他們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平淡卻纏綿的暗流,心裡有莫名其妙的失落。他怔了半天,直到柏桐和秦路分別扶起木十和九珠,才突然問道,「木兄,難道,你竟是女的麼?你叫十月,原來還是蒙國人?」此時此刻,他竟是只顧得上關心木十的身份。
木十一愣,此時才想起剛剛黑衣護衛情急之下喊的是「十月小姐」,柏桐喊的是「十月」。
如此之勢,木十也隱瞞不得,點點頭道,「不錯。」
「那麼這位是?還有那幾位黑衣人?」
柏桐警戒地看了南宮霈一眼,用生硬的東華語回道,「我是來接木十回家的。那幾位是木十的護衛。」柏桐看到了剛才南宮霈以己身擋在木十身前,也正是如此他才有機會護住木十不再中透骨釘,他也看得到南宮霈眼中流露的情愫,那不同於對朋友的關切,所以由不得他不警惕。
此時,文致遠夫婦和秦霄風也來到了眾人面前。凌霜首先為南宮霈檢查了一番,看到南宮無恙轉而去看了九珠的傷勢,「還好,無毒。並且看起來,出手之人並沒有使盡全力,否則,以我們剛才離木兄和九珠姑娘的距離,根本來不及救援。」
文致遠點點頭,問道,「南宮,有沒有看到是什麼人出手?」
秦霄風自秦路手裡接過九珠。秦路氣松後,冷冷答道,「透骨釘是從西南方向射過來,那方正是貴幫幫眾聚集之處。」
凌霜道,「我等俱看得到透骨釘的方向,可是,這等功力,非是我幫幫眾能有的。」
秦路道,「你自是如此說,不然怎能撇清關係?事關九珠姑娘安危,怕是你也知道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南宮霈一聽這話,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九珠姑娘是我們的好友,我們自是不願她出事,又跟什麼尊貴身份有什麼關係?」
秦路臉色亦變,九珠趕緊掙扎起來,攔道,「南宮大哥、秦大哥,你們不要爭吵。也許只是外人所為,不要先傷了和氣。」
秦霄風扶著九珠,接口道,「阿路,休要胡亂猜測。吩咐了銀甲衛去追查,沒有確切證據之前,不要武斷下結論。」轉而對著文致遠木十等人看了一眼,彬彬有禮卻是不卑不亢,道,「秦霄風多謝各位多日來照顧九珠!本來此次有人通風報訊,說是雲天幫窩藏意圖叛亂之輩,所以我才帶兵前來。不過你們既然於九珠有恩,這次我便不予追求。只是,若是有下次,秦霄風絕不手軟。阿路,吩咐崔將軍,下令退兵。」
秦路正欲領命下去,平地上空突然響起一道威嚴的女聲,「秦大人且慢退兵,若是為了一小小女子而縱容了意圖叛國之輩,那豈不是有違治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