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立在蒙哈鐸的身後,有一絲發呆。
想不到琥珀血竟是如此貴重稀有的藥,想不到琥珀血竟是落在了易追影的手裡,想不到易追影為了龍無瑕竟可以做到如斯地步……
看向床上的龍無瑕,看向床頭的蒙哈鐸,心裡有微微的苦澀,「這麼多人為你生,為你死,為你不惜一切代價,你真有那麼大的魅力麼?」
=====================================
鄴京城的尚國驛館,龍如玉也在如此念叨著,只是她的心思可是比九月洶湧澎湃的多。
原來,秦天樺護著龍如玉回驛館,一路上雖然被她頻頻的惡作劇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可是,也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那些被她的胡鬧整的怒極的小商小販愣是沒有機會傷她分毫。
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呵護著了,龍如玉心裡竟覺出了一絲絲的暖意。
只是沒想到,那微弱的暖意,在進到尚國驛館的時候,就變成了冷徹心骨的寒意:秦天樺從驛官嘴裡知道龍無瑕的死訊後,竟是對她不管不顧,扔下她就要走了。
秦天樺可以不信龍如玉一人的話,可是,他不能不信驛館裡與皇宮有著密切關係的驛官的話!
龍如玉追過去,說,「你不准走,我要你送我回尚國……」
秦天樺態度恭恭敬敬的,可是也是焦灼的、悲傷的、絕望的,「公主,無瑕公主真的死了!秦大人交代我要好好保護她,我沒能做到,實在是罪該萬死。我要回去稟告秦大人,然後以死謝罪!」
龍如玉叫道,「不准回去,不準死,我命令你保護我回尚國。」
秦天樺道,「公主,恕屬下這次不能聽您的命令。」
龍如玉尖叫,「可是我身上的毒藥怎麼辦?你也不管了嗎?」
秦天樺頭也不回,簡單說道,「公主,您並沒有中毒。」說罷,就決然而去。
龍如玉呆呆地立在雜花生樹的庭院裡,陽光溫暖地照著,鮮花嬌嬈地開著,她的心裡卻滲出越來越深刻的怨恨。
=====================================
傳說並不僅僅是傳說。
深夜時分,在龍無瑕被灌下琥珀血七個時辰之後,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旁戰戰兢兢等候的御醫侍女,終於鬆了一口氣,互相看著,雀躍著,手忙腳亂地上前為龍無瑕檢查。
古醫生細細檢查過龍無瑕的脈象、眼睛,稟告道,「王,娘娘的身子雖然虛弱,可是畢竟已經緩過來氣來了,好好休養休養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琥珀血不愧是琥珀血啊。」
蒙哈鐸也是鬆了一口氣,抓著龍無瑕的手,緊緊地抓著,輕輕看著她,輕輕說道,「你不能再這麼嚇唬他們這些下人,他們經不起你嚇,知道嗎?」
堂下眾人冤啊,膽戰心驚了幾日,最後還要擔如此的「惡名」?還不知道是誰經不起嚇呢?貌似這一次最最經不起嚇的是親愛的王呢。
龍無瑕蒼白的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搖了搖頭。
蒙哈鐸低下頭,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你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一切等身體好了再說。」
龍無瑕翻過被蒙哈鐸握著的手,輕輕反握了握他的手。精神實在是不足,閉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只是那一個微小的動作,已是讓蒙哈鐸心裡在一霎那,暖若春天。
=====================================
凌晨,蒙哈鐸走出龍無瑕房間的時候,正好碰見蹣跚前來的易追影。
昔日那麼風采照人的一翩翩公子,此刻卻是滿臉焦急與憔悴,顯得有些狼狽。
蒙哈鐸頓住腳步,淵渟嶽峙,氣定如山,看向易追影。
易追影也停住了,負手而立,嘴角扯起一抹笑,清若春風。
兩個立場幾乎是對立的男人,就這麼平靜地看著對方,似乎一切世俗、恩怨都與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只是,誰都不願失了自己的氣勢!
頓了片刻,蒙哈鐸先出聲道,「無瑕醒來了,謝謝你救她。」
易追影眼裡閃過一絲光彩,點點頭,「我去看看她,可以嗎?」
「可以。只是她睡著了。」
「我不會打擾她休息,看看就好。」
蒙哈鐸波瀾不驚,沉聲道,「你救了無瑕,若是需要什麼,可以儘管開口。」
易追影突然放肆地笑起來,「我什麼都不需要,願意要的,唯有她。」
早料到是這樣的答案,蒙哈鐸也笑,卻是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我什麼都可以給,不能給的,唯有她。」
易追影哈哈大笑一聲,繼而冷笑,「蒙哈鐸不愧是蒙哈鐸,明裡是答謝我,暗裡,是警告我吧?」蒙哈鐸挖了一個坑讓他跳,他又豈能不知?
「不敢,只是告訴你事實。」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事實,只要無瑕一句話,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尊重她的選擇。只是,若是她不願意做你的王妃……嘿嘿,我可不怕什麼!」
蒙哈鐸的心抽了抽,不過,可沒有表露分毫,他亦是笑道,「你記好你今天說的話!」
「我忘不掉的。」易追影笑著轉身,笑容在轉身的那一刻,卻已凋落。無瑕的選擇,早在出嫁前、早在軍營裡,就給了他。他現在能做的,只是做她的一個知交好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