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帶著梁龍峽在敵營裡尋找燕小七,他攜了梁龍峽那麼衣著臃腫的一個人在敵影幢幢的敵營裡穿梭、查看,竟是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他身法極為輕便、鬼魅,愣是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敵人。
梁龍峽被薛遙帶著或飛簷或走地,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沒有來由地襲向她的心間。
側過頭,看向薛遙模糊卻好看的側臉。
心神有一絲阻滯。
感覺是好久好久以前,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如薛遙這般,帶著她在守衛森嚴的軍營裡如入無人之境地穿梭飛奔。
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軍營,是蒙哈鐸的東線水軍營;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她,心裡尚存有對自己未來的希望……
呵,蒙哈鐸!他現在好嗎?幾個月沒有見面,每次觸及到心裡最敏感的地方,竟然都會發現心臟的有一部分,在想念他,想念他寬厚的懷抱驅走她手腳的冰冷,想念他冷峻的眉舒展成漫不經心的放鬆,想念他眼裡似真似假的關切和溫暖……
只是,她在想念他的時候,他會不會也正好在想著她呢?
他一定沒有吧?此刻,他應該是在忙著部署新的都城吧?忙著實施計劃對付赤拉族的這些蠻子吧?——不然,他怎麼那麼長時間都不來軍營看她呢?有兩個多月了啊!
算算時日,離他計劃剿滅赤拉族的時間也近了。是不是,再過個幾日,他就會以某種理由、某個借口派人來接她回大都城虛假地坐鎮他的江山呢?……
心裡突然一陣抽搐!
她以為,她早就習慣了這樣一個她早就知曉的事實,結果卻,每次想起還是會悲愴地不知所以,痛得想連呼吸都遏制在狹小的心間……也許,到頭來,她習慣的只是,蒙哈鐸對她的寵溺和給她的溫暖……
一個固執的牽手,一個暖暖的擁抱,一個含笑的眼神,就可以讓她淪陷啊~
她突然覺得,其實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可憐至極的可憐蟲,她渴望得到的,不過是某一個男人可以將她放在他心裡的某一個地方,沒有陰謀,沒有算計,沒有利用……
那只不過是一種簡單的安穩和溫暖啊——
就如現在身邊的男人牽她手時,帶給她的安全感和溫度一般……
可是啊……怎麼就那麼難呢?
嗯……怎麼就那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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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的薛遙,身子突然滯了一滯。
他感覺到,身邊的梁龍峽,突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很輕,很淡,然而,其中隱隱的絕望,卻如一塊巨大的石,投在他的心湖,蕩起層層不歇的漣漪,擴散,擴散,擴散到整個身體,生命似乎一下子就被抽離,不知悲喜該何來何去……
她為什麼要這樣歎氣呢?她為什麼會這麼絕望呢?
她不是應該一直都很幸福快樂的嗎?
哪怕,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軍營;哪怕,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拚命地學習搏殺……可是,她也不應該這麼心事重重、不應該這麼絕望的啊!
她有那麼愛她的丈夫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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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龍峽的頭,輕輕地倚上薛遙的胳臂。
薛遙終於停下了步子。
掰過她的身子,焦灼的眼神看進她的眼裡。
微弱的光下,看到那裡一片灰暗,全然沒有了平日的輕靈、活躍,「你在想什麼?」
梁龍峽避過他的眼神,抵著他的肩頭,低低的、沉沉的聲音說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人,想起了一些事……」
「令你不開心的人和事?」
「有開心的,也有不開心的……」
薛遙沉默了一陣,突然問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梁龍峽抬起頭,嘴角扯起一抹溫文的笑,眼裡充滿純淨的感激,「你幫我的,還少了嗎?陪我受罰,幫我練習,幫我頂黑鍋,安慰我,保護我……薛遙,我真的——很謝謝你!」
薛遙臉上冷了一冷,「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梁龍峽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可能,可能……以後沒有機會跟你說了。」
薛遙的聽力太敏銳,儘管梁龍峽的聲音低的近乎飄渺,他還是聽清楚了她的話,他的手用力地抬起她的頭,逼視著她,聲音突然有些激動,「怎麼會沒有機會?你不會有事的,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梁龍峽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有你在,我就不會有事。」頓了頓,語氣中有一絲酸澀,「可是,我要準備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