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如指縫間的細沙,悄無聲息地緩緩流淌著,不眠不休、永不停歇。
冬去春來,雪融草長,轉眼之間,龍無瑕和十月就在軍營生活了整整五個月。
五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也就是在這不長不短的五個月時間裡,龍無瑕那副柔弱的身板中,被注入一股鐵一般堅強的生命之力,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硬朗了許多。
十月時常都驚歎於龍無瑕的身體素質竟然能有如此的改變,在來軍營之前,那可是風一吹就似乎搖搖欲墜了起來的瘦弱啊!
可是,十月不詫異,因為她看得到這五個月以來,龍無瑕所付出的努力、所經歷的艱辛;她在這個嬌弱的娘娘身上,常常都看得到令人心悅誠服的內容:她的堅毅、她的樂觀、她的聰明、她的仁義……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十月覺得最近在娘娘身上,越來越多地還看得到一種傷感和猶豫:隨著時間的流逝,娘娘獨自一人的時候,越來越容易走神和發呆,似乎心裡越來越深刻地隱藏著什麼心事……
十月沒法跟人討論這種事情,因為知曉她們身份的人都不在的不在,忙的忙——
自新年去過之後,已經有兩個多月了,王就沒有在軍營出現過;據高顯所說,王是去了鄴京城,有很重要且很難辦的事情,要他親自去處理。而王離開之後,高顯在軍營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他曾經偷閒跟她說過,他成了一個專門跑腿的可憐蟲,王吩咐他去鄴京城他就得去鄴京城,過幾天之後,又吩咐他回大都,他就又得奔回大都……
至於巴彥將軍,因為赤拉族的人越來越猖狂,不斷在大都、北線的境內騷擾滋事,而高顯又是那麼的行蹤飄忽,所以基本上他是一直處於忙於與赤拉族的戰事之中,也根本沒有時間再往她們所在的軍營跑了……
在娘娘還未嫁入蒙國的時候,王就有跟她提及過遷都的事情,所以她認為王去鄴京城,應該是去處理遷都的相關事宜。而在這個時候,赤拉族人的不斷騷擾、侵犯,看似跟遷都沒有任何的關係,卻讓她的心裡隱隱的有一些異樣的感覺。
也是因為那些異樣的感覺,十月的心裡越來越不安。王沒有跟她仔細講過遷都的具體安排,那些事情,從來不是她應該關心,所以她不知道遷都是如何遷法。但是,她心裡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很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關乎遷都、關乎赤拉族、關乎她在乎的身邊人。
十月想不到,她那些不好的預感,才剛剛滋生沒多久,事情就突然發生了。突然到,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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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無瑕和燕小七兩人洗完衣物,在回營地的途中,龍無瑕覺得一直喋喋不休的燕小七竟然突然停止了跟她說話,眼光時不時地飄向她的手臂。
她低頭一看,看到因為洗衣服長時間跟水的接觸,手臂上塗上的保護色脫落了一些,露出了一部分雪白的皮膚。她心裡吃了一驚,趕緊拉下袖子,扯開話題,「小七,你平時最不會說話了,為什麼跟我一起就一直說個不停?」
燕小七想起了自己傷心事,期期艾艾地說道,「他們老是笑話我膽小,總是搶我的話。但是……」話鋒突然一轉,連語氣也變的豪情萬丈,「在你面前,我是一個強大的男人,我總覺得我應該保護你。」
龍無瑕端著木盆的雙手謄出一隻出來,使勁拍拍自己的胸膛,道,「我也是強大的男人啊,哪裡需要你保護?」
「可是……」燕小七狐疑地想再看一眼她手臂上的異色,可是,她已經拉下袖子了。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男人,有那麼白皙細膩的手臂麼?大俠,你是不是……」
龍無瑕裝作可憐兮兮地說,「哎,就知道你們看到了會懷疑。也是我爹爹媽媽啦,說我小時候愛生病,怕養不活,所以把我當女孩子養,結果——哎,我就只能是這個身板了,你說,這以後可怎麼找老婆?」
這麼一說,更是讓燕小七心裡生出萬丈的豪情出來——燕小七雖然瘦弱且膽小,但是他畢竟是正兒八經的男人,而對於弱者,男人往往都是更容易生出同情、保護之心,「放心好了,以後我找到了老婆,肯定讓我老婆幫你找。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
龍無瑕撲哧笑道,「喲,看不出來,原來你跟楊凱、付天啟他們一樣,有想過娶老婆的啊?還以為你從來沒有想過呢,平時裝的多正經似地……」
燕小七臉上一紅,正待反駁,只見對面風急火燎地跑來兩個士兵。
仔細一看,正是龍無瑕剛剛提及的楊凱和付天啟。
楊凱和付天啟雙雙捂著自己的肚子,衝到龍無瑕和燕小七身前。楊凱急急地說道,「終於碰到兩個熟人了。大俠,小七,今天傍晚輪到我們兩人在北區巡邏,但是突然肚子疼,你們能不能替一下?到你們巡的時候,我們再替回來?」
龍無瑕詫異道,「怎麼會肚子疼?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想了想,又道,「你們身子不舒服,應該稟明薛隊長,讓他再行安排,我們私下替換,是不合規矩的。」
付天啟趕緊擺手,道,「不要告訴隊長,不要告訴隊長……」
龍無瑕愣了一下,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們肯定又是偷吃了什麼東西,怕隊長知道了責罰?是麼?」
付天啟道,「你要那麼聰明做什麼啊?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說正經的,你們願不願意幫忙?」
龍無瑕猶豫了一下,如此私下替換巡邏,是違反規矩的,且不說被發現了又要受到軍紀處分,單單是若是巡邏發生了什麼意外,那可不是他們一人兩人可以擔待的責任。她正待回絕,那邊燕小七見她猶豫不決,又引起了他的大男子豪氣,他拍一拍胸膛,道,「沒問題,我們去。誰讓我們是那麼多個月的好兄弟呢?對吧,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