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峻軒哭了一會兒,就在凌霜懷裡沉沉地睡著了。這幾日,也真是難為了他一個小小的孩童,陪著南宮霈這些大人躲在南宮霖生前告訴他的一個密不透風的密室中,吃喝艱難、擔驚受怕地呆了五日。
南宮霈看著龍峻軒沉睡的小臉,心裡一陣陣抽搐般的疼。他那個傻妹妹,也許早就知道,嫁入皇家,動輒就會遭遇變故,所以,才偷偷地告訴軒兒有這麼一個秘密石室,以備不時之需!
算不算老天爺有眼呢?終是藉著妖後殺十九皇子龍瑭時宮裡的混亂,逃出了皇宮,暫時保全了軒兒的一條小命!
可是,若然老天爺真的有眼,又怎麼會讓皇宮,被鮮血蒙上一層淒厲的色彩?又怎麼會,憑空讓那麼多無辜的人死掉?又怎麼會,讓他那聰慧善良的妹妹死在那個妖後的手裡?
……
說到底,還是老天爺沒有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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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致遠輕輕扯了扯南宮霈的衣衫,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開了十來步,確定不會吵到沉睡的龍峻軒,文致遠才出聲,「南宮兄,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南宮霈歉然道,「文兄,此次為了救舍妹和軒兒,害的你眾多弟兄身死,南宮霈實在愧疚難當、無以為報啊。」這五日以來,南宮霈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到了此刻,才來得及向文致遠表達感激、愧疚之情。
文致遠沉靜地說道,「南宮兄,你我之間,還說這些話,不嫌生疏麼?這次身死的十位兄弟,我和霜兒定會好好照顧其家眷後人,也不枉他們與我義氣一場。」
「文兄說的是。只是,日後若是有用得著南宮霈的,不管是賢伉儷的事情,還是那十位兄弟的事情,只要一句話,南宮霈在所不辭。至於以後有何打算,龍頊臨死之前曾叫我帶軒兒去找他七叔,所以,我想盡快離開龍城,趕往間花城,見了龍琰之後,再做打算。」
文致遠沉吟道,「可是,就目前的形式來看,皇后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七皇子的。我擔心你去了間花城,也是白跑一趟。路途上反而更容易遭受皇后的追殺……」
南宮霈道,「文兄的這一層顧慮,我也考慮到了。只是,你沒有見到龍琰其人,所以不知其本事、魄力。那個妖後和秦霄風還不知道要殺人殺到何時,此刻,也許只有龍琰才能救龍家的人。所以,我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去一趟間花城的。」
文致遠突然笑了笑。
南宮霈見到文致遠的笑,不知所以,疑惑道,「文兄,你笑什麼?」
文致遠道,「你口口聲聲說恨龍家的人,看著小軒兒的眼神,也似是極為惱恨他,其實,說到底,也是因為龍家害的你妹妹如此的境地。但是,其實對於龍家的人,你又怎麼恨得起來呢?其他的人且不說,對龍頊,你是敬重他為情專一;對軒兒,你是心疼他人小懂事;對龍琰,你是尊敬他果敢魄力……」
南宮霈呆了呆,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文兄的眼睛。其實,我也實在不知道對龍家,到底該是何感情。不過,霖兒到底是因龍家而死,因此我是永遠不會再跟龍家有何來往的。至於軒兒以後的路怎麼走,且看他自己,我只是現在盡力護的他的安全罷……」
文致遠聽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有深深地歎息一聲。
南宮霈甩甩頭,似是想甩脫腦海的混亂,然後道,「文兄,我有個主意。我看嫂子今日給我們喬裝打扮的手法,極為精巧。所以,明日還想請嫂子幫忙,將軒兒裝為小乞丐。這些日子以來,龍城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城內外一片混亂,裝成乞丐,引起懷疑的概率也就小了很多,出城也就可能容易一些。」
文致遠道,「霜兒的易容之術曾得天下第一莊玉龍山莊的主人指點,雖然未為精通,但是我想應付了明日的出城,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南宮霈歎道,「玉龍山莊主人的易容手法天下無雙,怪不得我瞧嫂子手法如此精妙。不過聽說玉龍山莊主人性格極為勢力怪癖,怎會指點嫂子易容術?」
「也是機緣巧合,霜兒無意之中幫了他一個小忙。他不願意欠別人的情誼,因此傳授了些霜兒易容之術作為答謝……」文致遠沉吟了一下,突然一轉話題,道,「南宮兄,明日我和霜兒將你和軒兒送出城之後,可能就要分道揚鑣了。」
南宮霈道,「出了城之後,我想我帶著軒兒也沒什麼大問題,畢竟,江湖我也混了那麼多年了。我的事情也耽誤了文兄和嫂子不少時間,只是,不知道文兄有何打算?」
文致遠看向皇宮的方向,聲音裡有一份悲痛,「那些兄弟……我和霜兒,要想辦法讓他們安歇……」
南宮霈想起那些兄弟的頭顱還懸掛在城樓上,心裡一陣慚愧,想說些什麼,又覺得其實言語根本表達不了什麼,只喊了一聲「文兄……」就說不下去了。
若是在往日,就算是拼了性命去奪回那些兄弟的屍身,又有何猶豫?可是此刻,若是沒有了他,小軒兒就沒有了靠山,他又如何放心在一片追殺聲中留下軒兒一人?
文致遠當然知道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頭,道,「南宮兄,此刻最重要的,還是你要好好保護軒兒,別讓那麼多兄弟的血白流了。」
南宮霈苦笑道,「這一次,我只能做一次縮頭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