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國臨遙城外一座高山下的小道上,三匹馬疾奔著。骨骼神駿的馬匹,因為連日來的過度勞累,顯得精神不濟、神采大減,可是馬上的人仍然拚命地抽打著它們,希望它們可以跑的更快一些。
奔著奔著,最前面的黑馬突然腳下一軟,跌到了地上。因為馬身的慣性,馬上的紫衣男子猶保持著向前衝的姿勢,眼看就要被摔下馬身了。
緊要關頭,只見紫衣男子順著前進之勢,腳下一蹬,身子翻轉,滴溜溜地落在了前方的地上。
後面隨行的兩名黑衣男子趕緊勒馬停步,跳下馬匹,道,「七殿下,您沒傷著吧?」
龍琰的眼凝聚著一種頻臨爆發的焦灼和無奈,他搖搖頭,蹲下身子,輕撫著已經口吐白沫的黑馬的頭部。
黑馬靜靜地看著龍琰,眼裡露出無能為力的哀傷。龍琰的眼裡,亦是閃過一絲傷痛!
黑風跟隨他十數年,赤戰沙場、神駿威風,想不到此刻,竟是被自己累倒在趕回龍城的路上。
一名黑衣男子見狀,道,「七殿下,黑風看起來是不行了。怎麼辦?」
龍琰略一思慮,對他道,「家寶,你留下來照看黑風。要是……要是黑風走了,將他埋了。然後,再到鎮上買匹好馬跟上來。宗英,你跟我即刻上路。」
魏家寶急道,「殿下,如此一來,要是再有刺客,宗英一人怎可保得您的安全?這一路上,刺客不斷,他們沒有達到目的,肯定是不肯罷休的。我們三人,不可走散啊。」
穆宗英亦道,「是啊殿下。一路隨行的侍衛都戰死,並且刺客大有增強實力之意,我們三人要是走散,殿下您的安危就很難保證啊。」
龍琰沉聲道,「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怕晚了,父皇和二哥就遭人毒手了……」話未說完,只聽周圍空氣中突然爆出辟辟啪啪的炸裂之聲。只聽魏家寶低喝一聲,「蹲下。」緊接著,只覺陣陣刀劍的寒意自一邊的山上直襲而下。
龍琰三人滾出煙霧的範圍,起身一看,只見數十個黑衣蒙面的大漢,從山上飛掠而下。以其身形身法來看,實力確實比前幾日的刺客強了很多。
龍琰執劍臨立,雙眼裡漸漸蒙上一層燃燒的怒火和狠意。
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至他們的身前,利刃齊刷刷地刺向龍琰。
龍琰冷笑一聲,出手如風,狠辣迅猛,劍劍刺中敵手的要害。不過片刻功夫,他的身上就濺滿了敵手的鮮血。
在鮮血的映照下,他眼中的紅色越加的熾烈駭人,猶如是發怒的修羅一般。
魏家寶和穆宗英也是立刻加入了戰團了。
魏家寶和穆宗英是龍琰亦師亦友的隨行侍衛,年歲長過龍琰四五歲。龍琰尚在皇宮之時,就與其一起習文學武、練兵帶兵,因此形成了鐵一般的默契與情誼。後來龍琰自動請命駐守間花城,魏家寶和穆宗英也就隨他到了間花城。
這一路上,龍琰不斷遭人刺殺,隨行的其他十數侍衛皆已戰死,唯有魏家寶和穆宗英與龍琰實力相當,才得以追隨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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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血,血……
滿目都是紅色,滿目都是鮮血……
龍琰、魏家寶和穆宗英,已是殺的雙眼血紅,眼裡爆出對生命的麻木和殘忍,渾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著潮濕溫熱的液體……
起初是敵人的,後來,是自己的和敵人混合的……
一樣的鮮紅,一樣的溫熱,他們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自己的了……
黑衣人太多,並且其中的強手比以往多了很多、強了很多。龍琰等人竭力廝殺,仍是找不到突圍的機會,被逼得節節後退。
且戰且退,不知不覺,退至了此山與另外一座山的交界處。龍琰眼角餘光看到那座山樹林高大茂密、灌木荊棘叢生,抽空朝魏家寶和穆宗英使了個眼色,眼神指向那座山,意思是,進到密林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魏家寶和穆宗英會意,不著痕跡地將敵人往那座山前引。
不過片刻,黑衣人就知悉了他們的意圖。為首之人眼裡寒如秋水,大喝道,「不要讓他們逃入山林。」
黑衣人攻勢愈急愈烈,龍琰三人的身上,已經面目全非,全是橫七豎八的傷口,鮮血已經將厚厚的衣服浸透。
龍琰三人拚死而戰,好不容易移到了山腳。然而,待得瞧清楚地形,三人的心裡不約而同閃過一絲絕望。
原來,遠看山腳是一片平坦的空地,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處削壁懸崖。也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崖下面是什麼……
黑衣人將龍琰等人圍在核心,為首之人嘿嘿冷笑道,「這次,看你往哪裡跑。」
龍琰眼光一寒,側頭對背靠背的魏家寶和穆宗英道,「誰有機會誰先走,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
魏家寶和穆宗英都沒有答話。
龍琰之前對他們說過的是,「你們一定要盡力保全自己的性命,若是我實在逃不了,你們要回去,替我找到軒兒,替我好好撫養他長大……」
龍琰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他一路上都以極其強勢的姿態,努力讓自己活下去。因為,他知道,他或許就是龍家唯一的希望,若是他不回皇宮,那麼後果……
可是現在,他說出這樣的話,也就是知道今日實在是難逃一死!
魏家寶抽空瞧了瞧不遠處的峭壁,突然低聲對穆宗英說了一句什麼。穆宗英點點頭。
戰團繼續往崖邊靠攏。現在,是黑衣人故意將他們往那邊逼了,顯然他們也看到了懸崖、看到了置龍琰於死地的快捷方法。
到了崖邊,魏家寶和穆宗英互視一眼、點點頭,突然不顧身邊殺來的利器,齊齊衝到龍琰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人抓了龍琰的一隻胳臂,低喝一聲,「殿下,過去!」使了全身的力氣,將龍琰往山崖對面拋去。
龍琰驚呼一聲,「不要……」然而,已是遲了,他身子已是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