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子和易追影均微微一笑,似無暇這般聰明剔透的女子,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其實就是一席送別的宴會?只是,在這玉龍山莊住了近一個月,當她得知要離開的時候,會不會有那麼一絲的不捨呢?還是,她與他二人間表面上的義氣相投,其實不過是彼此間聊以應酬的虛假?
易追影在心裡自嘲,他們利用了她,將她作為交換人質的資本,卻還希望她不計前嫌地留戀這一段經歷?是不是有些太過強人所難呢?
抬眼看向無暇,無暇滿面輕笑,隱去了尖銳精華的眸自然親切地落在手裡的酒壺上。她在笑,可是,易追影不知道她在笑什麼。易追影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是在笑,她終於可以回到秦霄風的身邊了麼?
是在想,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綁架之行終於可以結束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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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珠卻是顯而易見地興高采烈起來,聲音也不可控制地激動起來,「真的可以回去了?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十公子微微笑著,沒有起伏情緒的聲音答著,「明日。」
九珠拍掌歡呼,嘴裡喃喃道,「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了。公主,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太好了。秦大人一定擔心死我們了。對了,上次來的時候,秦大人也受了重傷,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嗯,回去了就可以看看他了……」
九珠喋喋不休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自己一個小小的丫頭、在寂靜的屋裡、在眾主子面前——如此說話未免太不合時宜了些。她心裡一陣慚愧,看來,真是被公主寵得越來越沒有個規矩。
偷偷地瞧了一眼席上眾人。十公子和公主的動作和表情驚人地相似:溫文而笑,眼神溫暖地落在手裡的酒壺上,若有所思。易追影呢,則是仰坐在座位上,看著屋頂不知道在想什麼。
九珠突然覺得,這樣的一個場景,好詭異。
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不像客人;綁架的人缺了一份凶悍和就要得到自己所需之物的狂喜,被綁架的人亦少了些擔憂以及就要回到自己人身邊的喜悅。
而且,為什麼空氣會瀰漫一種類似傷感的味道呢?
九珠覺得以自己有限的思維,想不出來為什麼會這樣。
她突然溫柔地笑一笑,想不出來就不想了。明天就可以回到秦大人的身邊,不管如何,於她,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希望秦大人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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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抬起頭,就看到九珠的溫柔而開心的笑容。她的嘴角蕩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九珠,你喝酒嗎?」
九珠立馬擺擺手,「我不喝。可不能像上次一樣喝醉了。」
「這可是美酒。出了玉龍山莊,說不定就喝不上了。」
九珠想起以前在皇宮的時候,公主可是滴酒不沾。身為公主,自然有無數的行為標準。小心規矩的公主,也一向是警言慎行,從沒有過越矩的行為,飲酒這般會讓人失了形象的事情,公主更是避之不及。九珠看著無暇,看了好久才說道,「公主,什麼時候,您這般喜歡喝酒了呢?」
「酒是好東西,你不知道嗎?不管你有什麼心事,開心的,不開心的,喝了酒之後就會忘得無影無蹤;在酒中睡一晚上,就都煙消雲散。你說,有這樣的好處,為什麼還要將什麼勞什子規矩加在自己身上呢?」
「可是,酒也能傷身,喝多無益。無暇,適可而止,不要喝醉。」易追影突然插聲。
無暇看著他,笑道,「你不喝醉,我就不喝醉。」
易追影道,「我能醉,你不能醉。你明天要回家。」
無暇嗤之以鼻,「我能醉,你不能醉。你要保護我。」
九珠插嘴道,「你們都不能醉。明天要平平安安回家。」
「那麼,這個席上,就只有我能醉了。」十公子仰頭灌進一大口酒,言語間,若有如無的愁緒寫滿整個臉龐。
易追影哈哈大笑,「若是你能醉,我們所有人都能醉。」
無暇嫣然而笑,「那麼——我們都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