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美麗的間花江,在深秋太陽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地閃爍著燦爛的光輝。閃爍的光華反射到船上秦霄風的臉上,印下了無暇一生都無法忘記的鮮紅印記。
無暇一輩子都記得,那個暖暖的午後,在美麗的間花江上,秦霄風用自己的軀體替她擋下了轟然倒地的巨大桅桿;他用他近乎失力的雙手,替她撐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間。她感覺自己接觸到他的身體慢慢的被溫熱的粘稠液體所包圍,雪白的衣衫染上了比盛開的梅花還鮮艷的顏色。
她與他的臉,相隔不過一尺的距離。秦霄風的臉,蒼白而冰涼,無暇輕撫著,喃喃道,「霄風哥哥,你真傻!」 如果可以,她多想一輩子躲在秦霄風給她的那片空間下,安全而溫暖,只是不需要秦霄風的鮮血作為代價。
她卻不知道,她本就是他一生的痛,如果他可以就這樣為她死了,也許就不會有他以後更加思念的思念、更加痛的痛。
九珠被嚇呆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她大喊了幾聲希望船艙內還可以出來幾個人幫忙,然後才衝上前去,希望可以搬動巨大的桅桿。
可是顯然她的力氣不夠。
在她緩緩動著桅桿的時候,秦霄風承受著桅桿挪動的時候帶來的一股股刺痛,汗水慢慢的從他的額頭冒出,一滴一滴地落在無暇的臉上。他的雙手承受全身的重量和劇痛,在這時,終於支持不住,癱倒在了無暇的身上。
九珠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船艙裡終於出來了幾個人,環兒,廖太醫,御廚,以及御廚手下的幾個廚師。御廚屬下的幾個年輕廚師也許是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眾人手忙腳亂的移去桅桿,扶起秦霄風和無暇。誰都沒有注意到,御廚一直饒有興趣地瞧著秦霄風和無暇。他的眼中,有著熟人從不曾見過的精華。
眾人圍著秦霄風,著急的看著廖太醫給他止血療傷的時候,御廚突然身形一閃,將無暇拉到了自己的手裡,年輕飛揚的聲音昭示了他年齡與身份極不相符的事實,「哈哈,公主,英雄救美救完了,你該跟我走了。」
眾人赫然,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事情要朝著這樣一個方向發展,更不明白為什麼御廚的聲音會變的這樣。
秦霄風在感覺有異的時候,伸手抓了一把,可惜御廚的速度太快,他抓了一個空。他吞下嘴裡湧出的腥甜,冷靜的說道,「你放開公主,你不能帶她走。」
御廚雙眉一挑,雙眼含笑,聲音中帶著不可忽略的戲謔之意,「哦?我不能?不知道秦大人現在還有什麼辦法阻止我帶走公主呢?」
秦霄風確實沒有辦法,他的呼吸都變的越來越弱,靈魂似乎在慢慢離開自己的軀體。他強忍著才能夠支持越來越無力的軀體,吞下了一口口喉嚨出湧出的鮮血,才能夠出聲,「她是東華國的公主,蒙國未來的娘娘,你不可能帶著她躲過兩國的追捕。」
「哦?是嗎?秦大人這麼說,我倒很想試試呢。」依舊是一副不以為意的語調和表情。
正說著,九珠和環兒同時撲向了御廚和公主。御廚冷笑一聲,一掌打倒了在前面的環兒,卻讓九珠有機會抱住了無暇的右手。
御廚再次冷笑,左手緩緩出掌。
御廚的掌快要打到九珠身上的時候,無暇突然身子一轉,擋在了九珠的身前。她輕輕一笑,明亮的笑容在正午的陽光下分外的耀眼,燦爛地連御廚那黑白異常分明的雙眼都不禁瞇了瞇,「你想帶死人走還是想帶活人走?」
御廚硬生生地收掌,若是要死的龍無暇,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御廚笑了,笑的也分外的燦爛,「如此美人,哪個男人會捨得讓你死呢?對不對?」說著,手掌一揮,甲板上倒塌的桅桿在他的掌力催動下,滴溜溜的飛出,落在水面百米遠的地方。然後一個縱身,抱著無暇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向桅桿。
雙腳離開甲板前,無暇右手一緊,將九珠拉在了自己懷裡。既然她知道了御廚不會傷自己性命,那麼九珠跟著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多一個人照應,總比自己一個人好。
御廚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不過,也沒有打落九珠。多帶一個小丫鬟,他自然毫無難處,既然那個美人害怕,就讓她帶著壯膽吧。
秦霄風驚呼一聲,「不要。」急切間站起身來欲追去,可是才走了兩步,就噗通一聲倒在了甲板上,他抬起手,伸出去,想抓住。
可是,慢慢模糊的雙眼終於沒有了無暇的影子。
手裡亦空空如也。
心劇烈的痛,痛的溢出一腔濃烈的液體,直漫至喉嚨、嘴裡,腥甜、粘稠。最後,終於像抑制不住的痛一樣,噴湧而出,驕艷的太陽下,染紅了整個甲板,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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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廚帶著無暇和九珠如大鳥一般在落向漂浮在江面上的桅桿。雙腳沾著桅桿之後,御廚左腳輕輕一踢桅桿,右腳一蹬,桅桿便又向前激射而去,身子便又騰空而起。如此反覆幾下,已經到達了蒙國的水寨。
蒙國的水寨在江面綿延了數里,操練的聲音響徹蒼穹,聲勢浩大。可是,奇怪的是御廚所到達的地方,竟然寂靜無聲,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守衛寨門的人都沒有。
看著無暇疑惑的表情,御廚得意地笑著,「公主,您看您未來的夫君是如何守衛邊城的?竟然連一個守寨的將士都沒有。看來,真是浪得虛名啊。」
無暇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那是您老人家本事大啊。守寨的小兵小將又怎麼是您的對手。」
御廚輕佻的勾了一下無暇的下巴,笑意盎然,「美人不僅美麗,還聰明嘛。不錯不錯,要不,嫁我做夫人吧?」
「不好意思,排隊的人太多了,您老下輩子請早。」
御廚哈哈大笑,「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哈哈……」
無暇白了他一眼,聲音冷冷的,自有一番威勢,「帶我去見這裡的水師總督。」
御廚止住笑,饒有興趣地問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可別忘記了,你是我的俘虜。」
「因為你要活的俘虜,死了的俘虜對你沒有任何用處。」
「哈哈,看來你是吃準了我不敢殺你。那麼就試試。」說完,御廚笑嘻嘻地拿出一把精光閃閃的匕首,慢慢割向無暇的頸子。
九珠大驚失色,想衝上前去護住無暇,可是御廚隨手一點,她就不能動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匕首慢慢接近無暇那美輪美奐的頸子。
無暇看著御廚的眼睛,眨也不眨,雙目清澈明亮,閃著冷峻的光澤。突然,她感覺頸子一涼,顯然是匕首落在了脖子上,她身子微微抖了抖,可是雙眼依舊眨也沒有眨一下。
御廚也看著無暇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睛中看到害怕、看到眼淚。
可是,他看不到。他只看到清澈深邃的雙眼中亮起的光華,犀利而威嚴,帶著目空一切的氣勢,可以輕易將眼中的人淹沒。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
一個人可以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還如此的高傲、威嚴!
還是一個女人?
她面對的人還是一個她一無所知的陌生人?
他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
兩人幾乎對視了半刻鐘時間,御廚才移開眼睛。他突然罵了一句,「他媽的,誰給我接的這筆生意?回去找他算賬。」
御廚同時移開的還有無暇脖子上的匕首。他的手很有分寸,鋒利的匕首在無暇的頸子上停留那麼久,硬是沒有留下一絲血痕。
御廚罵完了突然轉身朝寨門外走去。
無暇明顯僵硬的雙手握了握拳,暗暗鬆了口氣,見他要走,趕緊大聲問道,「你去哪裡?」
御廚回過頭看著她,沒好氣的反問,「你不是要見水軍總督嗎?」
無暇笑了笑,如初冬的太陽,溫暖而明亮,「謝謝。」
御廚的心跳滯了滯,他趕緊轉過身去,悶著聲音說,「還不走?難道還想我動手抱著你?」
「等等。」
御廚不耐煩地轉身,有點怒氣,「又怎麼了?」
無暇無辜地指指九珠,只說了一個字,「她……」
御廚臉上一紅,看來今天真是有些不正常,完全沒有平日的謹慎周密。好在,他臉上厚厚的一層藥物,沒有讓無暇和九珠抓到取笑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