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麗生前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她為了躲避唐家,又是刻意隱姓埋名地過日子,所以來的客人很少。多數人不是來給秦麗進香,而是給HK和厲清惠面子,順便看看韓可這個未來的繼承人。
許多人對韓可鞠了一躬後,便「順道」遞上自己的名片。
沒過多久,這些名片就疊起了高高一摞。
這一點厲清惠很清楚,因此她對這些客人們只微微點頭,並不招呼他們留下來用飯。她端坐在骨灰罐的一側,坐了整個一上午。
那位置是給家人的,厲清惠穿得很正式,就像是為自己的女兒送行一樣。
幾次管家勸她休息,她卻搖頭拒絕了。
韓可看在眼裡,對這個長者不由多了幾分感激。如果沒有厲清惠,這樣的場面憑她是處理不來的。
令韓可意外的是,唐宇居然也站了一上午。
當然他只是站在門外,既不進來上香,也沒哀戚的神情,神色冷冷淡淡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藍滌塵穿得很樸素,也很得體,一如既往地無可挑剔。
她紅著眼,握住了韓可的手,淚水就掉了下來。
韓可本來很喜歡她,但不知怎麼,到面對她的時候,反而一滴眼淚都流不出。她輕輕抽出手,拍了拍藍滌塵的肩膀。
就好像失去母親的不是自己,而是藍滌塵一樣。
到了中午,方振海、方卓然父子也都到了。
方振海給秦麗上了柱香,就戴上禮帽離開了,方卓然則低聲對韓可說道:「我會在外面等你。」
他認真地注視著韓可,目光中有些期待,卻沒有半點逼迫。
「小可?」
「我……」
韓可稍稍偏開頭去,就撞上了另一道熾熱的目光。
唐宇的目光,像是要殺死人一樣,盯著兩個人。
「我會去的,但你別等我了……我……我結束後自己過去。」韓可鼓足勇氣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諂媚的聲音在韓可身邊響起:「韓小姐,我是恆業發展有限公司的經理,我叫王永貧,這是我的名片,令堂的事我很遺憾……我和她很多年前就認識,是同學關係。」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十個自稱秦麗同學的人了。估計秦麗起死回生,發現有這麼多不認識的「同學」,也會感到驚訝。
這些人的重點當然還是借此認識韓可,和她拉上關係。
「嗯,王伯伯。」韓可覺得心裡很疼很疼。
她和母親因為沒錢而擠在那個小房子的時候,交不起房租交不起水電費的時候,怎麼沒有這些「同學」冒出來呢?
「韓小姐,我們恆業發展有限公司的業務範圍很廣泛,相信和HK合作的機會也不少……」
韓可幾乎想摀住耳朵,不願再聽下去,一顆心沉得很低很低。
她忽然有些自責起來。
連一個安靜的葬禮都不能給媽媽。
看到韓可慢慢變了的臉色,王永貧臉皮極厚,兀自喋喋不休地拉著關係,「哦抱歉抱歉,我真的很懷念秦麗,我們同桌的時候,我還借給她一支圓珠筆和半塊橡皮……」
話音未落,他忽然被人一把拎起,然後推出門外。
所有人都驚呆了,只聽唐宇狠狠地說了句:「滾!」
「唐宇,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難道這個人你不想扁嗎?」唐宇撿起韓可面前的一厚疊名片,一把向門外撒去。
紛紛揚揚的紙屑灑落一地,就像下了一陣白茫茫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