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一醉方能解千愁…
小夕,你終是離開我了…
以為,小晨是你,我百般追尋…
塵封的記憶,如若永遠那麼沉睡著,我是不是會好過些?你是不是會放心些?
你說過,如果找不到你,就在原地等你…
我在仙峰山丟了你,現在我又回到了這裡,是否能再次遇到你?
那一天,別苑中暢談南北,我看著小晨,終於意識到,她終究不是你…
我追著她身上你遺留的影子,一直在騙著自己,不願承認你早已不在…
在沐小晨離開飛鳳國不知所蹤之後,季非沒有其他幾人的激動,而是整天泡在酒館,天天喝得爛醉如泥。然後,在某一天夜裡,季非帶著一身的酒氣,毅然的離開了飛鳳國。
這幾年來,季非一直在飛鳳國,幾乎沒怎麼離開。一時間,他竟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他就這麼一手拿著酒壺,醉醺醺的,見著路就走…
季非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仙峰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又是這裡,小夕,你不守承諾呢…
夜深人寂靜…
雖不是長子,但我是皇后所出,而且,父王深愛著母后。這就注定了我獨佔了父王母后的所有愛。正因為這樣,我也成了眾矢之的。
若不是父王母后的庇護,我想我早該死在各種的明槍暗箭之下了。我厭煩宮中的爾虞我詐,我根本無心皇位。
我只想遠遠地,逃離宮中的是非…
記得,那是我八歲的那一年,我隨母后出宮上香。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如牢籠一般的宮中。
一路上我都好奇的透過馬車的小窗窺視馬車外面的一切。
好奇怪,為什麼外面的人都畏懼的躲著我們的馬車?
好奇怪,為什麼有的人穿得破破爛爛的?想著這個問題的同時,我望了一眼自己身上光鮮的衣服。我以為,所有的人都該是穿得整整齊齊的。
來到寺廟中,我終於有機會從馬車裡出來了。自然,我彷彿脫韁的野馬。母后吩咐從小照顧我的李嬤嬤好好看著我,便進廟裡上香祈福了。寺廟周圍,是禁衛軍圍了個水洩不通。
李嬤嬤算是我的乳娘吧,從小就照顧著我。她對我很好,甚至比對她自己的孩子都要好。至少年幼的我是這麼認為的,因為她日夜都是陪在我身邊的,比父王母后陪在我身邊的時間都要多的多,比她陪在她的孩子身邊的時間都要多得多得多…
李嬤嬤對在寺廟院中玩耍的我說,後山還有更好玩的地方,但是我們得悄悄的過去,被我的母后發現的話,就去不成了。
說完,李嬤嬤還將食指放在嘴前,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聽見李嬤嬤這麼說,別提我有多興奮了。我咕嚕的轉了下眼睛,學個李嬤嬤也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然後李嬤嬤張望了下四周,我也跟著環視了下四周,趁著禁衛軍不注意,李嬤嬤拉著我的小手,我可勁的邁開自己的步子,隨著李嬤嬤跑向了後山的路。
一路疾跑,周圍的人漸漸少了,樹木草叢多了起來。我知道,我們成功了,我到了更好玩的地方了。
「嬤嬤,是這裡了吧?」見李嬤嬤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的我還是擠出了這麼句話。
「就到了,殿下,現在沒人了,我們可以慢點走。殿下跟著老奴,靜悄悄的。」李嬤嬤小聲的回答我。
我使勁的點了點頭。
我們越走越深…直到我有點累了…
「嬤嬤,我累了,不想玩了,我們回去吧!」小孩就是這樣,三分鐘熱度。先前在院子裡玩耍了一會,現在又跑又走的,自然是累了,累了,就沒興趣玩了。
李嬤嬤聽見我這麼說,猛的停住腳步,慢慢的回過身對我說:「殿下,我們回不去了…」
「為什麼?」我不解。
「不為什麼…殿下,老奴對不起你…」忽然,李嬤嬤跪在我眼前,眼裡已經覆上了一層淚花。
「嬤嬤,你怎麼了?是不是非兒做錯什麼了?」我有點慌了,以為是自己做錯什麼事惹得李嬤嬤傷心了。
李嬤嬤抹了把淚,握住我的小手說道:「殿下,老奴沒辦法,他們抓了老奴的一家,逼老奴這麼做的…」
是了…我有點懂了…這個情景其實似曾相識…那個宮女姐姐,還有那個小太監,還有…
雖然我只有八歲,但這樣的情況意味著什麼,我懂…以前若不是父王母后及時發現,可能我早已不在了…
現在,我身邊空無一人…很奇怪,我竟不感到害怕,也沒苦求。如果用我的命能換回李嬤嬤的一家,也是好的。畢竟,李嬤嬤待我那麼好,我不想她難過。
「嬤嬤,非兒明白的。沒關係的…嬤嬤,幫我告訴父王母后,不要責怪你…」說完,我閉上了雙眼,等著最後一刻的來臨…
可是,過了好久,都沒有動靜。直到我快等不住了,耳邊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沉重響聲。
我猛的張開雙眼,是李嬤嬤倒在了地上。
「殿下,老奴下不了手…這毒藥…咳咳…」李嬤嬤說著,急促的咳了幾聲後,繼續說道:「這毒藥…本來是他們備給殿下的。老奴喝了,只求殿下一件事,救救老奴一家的性命…」
我就那麼看著李嬤嬤說完這句後安靜的閉上了雙眼。我想李嬤嬤是相信我的,相信我能救她一家,所以我才能如此安詳的離開。
我不知道自己是懼怕,或者難過,或者已然麻木了。只是癡癡的盯著李嬤嬤一動不動的軀體…直到天色漸暗,空氣中有了些許潮濕的味道。
我伸手摸了把臉,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或者,是林間濕氣較重吧…
其實,我是記得回去的路的,只是,在這一刻,我好想就此遠遠的逃開,永遠的逃開,再也不回去那個恐怖的牢籠。縱然那裡有我最愛的父王母后。
加快腳步,我義無反顧的朝著山裡的深處走去。就那麼走,一直走,再累,也不停下腳步。生怕一旦停下,我就會被帶回去。
耳邊不時傳來山裡飛禽走獸的聲響,我怕,但我更拍被帶回去…
畢竟,我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一天都不曾吃過東西,還一直快步走著,我的體力漸漸不支,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忽然間眼前一暗…我重重的倒了下去…
我好累…好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感覺一股溫暖進入口中,順著喉嚨流進肚子,冰冷的全身瞬間暖和了起來。慢慢的張開雙眼,是一片昏暗…
「孩子,你總算醒過來了。」是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適應了一會兒昏暗,我才看清眼前是一位鬍鬚花白的老者,猜想,該是在山中靜修的高僧。
「為什麼要救我…」說完,我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你我相遇即是有緣,救人性命本是本分。」孩子,是怎樣的歷經,讓小小年紀的你能有如此蒼涼的一問?
有緣?本分?那我是不是還要回到那個牢籠裡?
「大師,既然我命不該絕,就請大師讓我留在這裡吧!」我猛地起身,翻身跪著對高僧說道。
「孩子,你本屬於俗世,該是要回去的。如若不嫌棄,老衲想收你為徒。」
「弟子上官季非拜見師父!」聞言,我重重的磕了個響頭,算是拜師禮。
「來來來,我的好徒兒趕緊起身。」
「謝師父。師父,請為弟子指條明路!」
師父法號靜雲,早在五十年前進山潛修便不曾出山。平時山中人跡罕至,他就在這個簡易的山洞中修行。今天靜坐結束出了山洞沒幾步,便發現昏倒在那裡的我。那時候我渾身冰冷,氣息微弱,是師父輸了真氣給我,我才撿回一條命的。
「非兒,人活於世必逃不了俗事來擾。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若示弱,他人也不會再逼。我知你不能常留山中,這樣吧,你盡量設法進山來見為師,為師傳你護身武功。可為師傳你武藝,不是讓你報復傷人,你可明白?」
「非兒明白!」
「回去吧,有人進山接你了,莫讓人進山擾了為師的清修。」
「非兒拜謝師父!非兒定當謹記師父教誨!」我又向師父拜了三拜,眉間的愁苦已然消去。
走出山洞,我憑著記憶往回。許久,隱隱瞧見了火光和一片的喊叫聲。我知道,是母后派人進山尋我了。
低下身抓了把泥巴抹在臉上,把身上的衣服使勁的扯得破爛了些,尋了個他們容易找到的地方躺了下去。
但願,師父的話是對的…我要找回我的寧靜…
「啊!快看,是六殿下,快來人啊!」終於,有人發現我了,我可以放心睡一覺了。
「快去稟告皇上皇后,說找到六皇子了!」
「是!」
嘈雜的腳步聲漸近,但又立刻安靜下來,想必是怕驚擾到我。接著有人輕輕的抱起我…
牢籠,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