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裡有一處的禁地,爹不許任何人靠近,只有幾名負責打掃的僕人才能進去打掃。但也僅限於打掃,不可多加逗留。
隱約之間,我記得那是爹的一個妾室的住處,想來爹一定很愛她吧,不然也不會人不在了,還保留了她的住處,還不准人隨便進出。
記得八歲那年,一次我貪玩溜進去了。裡面麼果真打掃得一塵不染,院落還有一株海棠樹。輕輕的推開一間房門,原來是一間臥室。
抬頭,我就看見一幅畫像。畫中的女人大概是我長這麼大見到的最美的女子了吧!不只是指樣貌,還有她給人的那種輕塵脫俗的感覺。
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呆呆的在那裡看了多久,直到聽見外面的喧鬧聲,才發覺天色已黑,府裡的人許久不見我,在找我了。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進去過了。因為不久之後,我就被爹送到外面拜師學藝了。但畫中的女子,我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吧!
小時候,有那麼些時候,會偶爾聽見娘親的念叨,說爹根本不愛她,只是因著娘親家的勢力才去她為妻的。
那時,我就會對爹有絲的憤恨,既然不愛娘,為什麼要娶她?我不懂…我只暗暗的對自己說,以後,我一定要娶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子為妻。那時,我還小…不知道,那有多難…
學武藝,學經商,爹要求我會的,我都拚命的去做到。可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開心。我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樣,承歡於父母膝下,而只能獨自在外磨練。我知道爹是為我好…
終於,在我十八歲那年,我學成回家,回到家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好陌生,好陌生…
我開始接受打理沐家遍佈全國的商號店舖,也因為這樣,我見到了太多世態炎涼,冷暖人情。貪官污吏,不良商賈,剝削著貧苦百姓。我想阻止,卻發現自己竟然那麼無力。我不能,我不只是一個人,我還代表著沐家,我什麼也做不了,空有一身本領,空有滿腔熱情。
我很苦惱,我恨自己,恨自己的不作為。為什麼要怕,為什麼要顧忌那麼多?因為,我是沐瀟,這個身份,帶給我太多的束縛,讓我喘不過氣…
直到,我找到了另一個身份—暗夜公子。也只有在黑夜之中,我才能自由吧!我以暗夜公子的身份去懲處貪官污吏,富賈奸商……
那天,爹忽然把大家都叫到大廳,說什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了,不久就會把她接回府裡。我分明看見了娘親眼裡流過的一絲悲愴。
原來,就是那處禁地的主人的女兒啊,那不就是我的妹妹了麼?
娘在傷心什麼?傷心自己日夜陪伴的爹的身邊,竟然比不過一個早已離開的女人?而且那個女人在爹身邊的時日,竟是那麼的短暫!傷心原來爹由始至終都不曾忘懷那個女人,竟然暗中尋找了那麼多年?
呵,我倒是要看看那麼絕色的女子,能有怎樣的一個女兒!我的好妹妹,哥哥我對你很是期待呢!
那一天終是到來了,我在大廳裡靜靜的等候那一刻的到來。我竟然有些緊張,有些莫名的緊張。這讓我不禁覺得好笑。
但是…當我見到緩緩步入大廳的那個身影時,我震驚了。那不就是畫中的女子嗎?如今,竟活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
我的心瞬間劇烈的跳動著,我不得不用玩味的態度來掩飾我的激動。我不能,我不能讓她看出我的激動,我裝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很快,我恢復了理智,她是我的妹妹呢,是妹妹啊!終究,她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個畫中人,永遠,都不可觸及…可是,我可以,我可以守護在她身邊,用一生,甚至性命,來守護她!
就在那短短的時間內,我就這麼決定了,我沒想到,在以後的日子裡,我竟然真的這麼做了。也是在那短短的時間,我有點明白爹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哪裡管相處時間的長短?有的人苦苦捆綁,對視一輩子,終是無情。有的人,只那麼一眼,就是一輩子的深愛!娘沒錯,爹也沒錯…
我無法在小夕的面前當一個莊重的好大哥,我只能用自己的若無其事,來掩飾自己。想要靠近小夕,卻怕陷得更深,更深…
……
忙碌了一天,疲憊的回到府裡,卻聽說小夕不見了。來不及休息,焦急的我馬上出去找小夕了。
小夕才來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都城裡人蛇混雜,萬一…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是不斷的加快腳下的步伐,我要趕緊找到小夕,找到她,在發生任何事之前,找到她!
天色愈暗,我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我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守護好她,不是決定了嗎?決定了好好守護她的嗎?
直到家丁來報,說小夕已經安全回府了,我才重重的舒了口氣,太好了,她沒事…
卸下擔心的同時,疲倦就像山洪般排山倒海的侵襲而來…原來,我累了呢…
趕回府裡,聽說小夕剛回房休息了,猶豫再三,我還是敲開了小夕的房門。
就一眼,就讓我看你一眼,親自確定你沒事了就好…
簡短的對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果然,關心妹妹的好大哥不是那麼好當的。
那天之後,每天晚上,我都會去酒樓買醉,或許是因為,我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我的這個妹妹。
那晚,我已微醉,隱然感覺有人走近,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伴著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兄台,獨自喝悶酒可不好哦!」
心中正是煩悶,不願被擾,我抬了抬眼皮,打算趕走這個不速之客。這一看,倒嚇醒了幾分酒。這不是小夕嗎?不對,是和小夕有點像,但穿著言行就…
「你是?」我馬上整理了下自己的狀態。
「哦,我不過是個路人甲,看兄台自斟自飲實在無趣,而我酒癮剛好犯了,故向兄台討杯酒喝,順道陪陪兄台。正所謂獨酌不如對飲嘛!」
「是嗎?也好…」呵,也好,獨酌沒意思,難得她長得和小夕如此相像,不如就和她一起對飲吧…
就這樣,我和她邊飲酒邊聊天,甚至,額連她的名字都沒問。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今夜的酒友罷了。明天一覺醒來,我們就各自忙碌。可能,再也不會碰到了。
她的確和小夕很是不同,小夕溫婉柔靜,而她呢,熱情活潑,完完全全的兩個人。如果說方纔我對她是不是小夕還有疑惑的話,那現在就可以很肯定了,她,不是小夕。
眉頭漸舒,心頭的煩悶竟也在她的嬉皮搞怪之下排解了許多,隨著更多杯酒下肚,我也真的醉倒了。
再醒來,已經在自己房裡了。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府的,只是頭痛欲裂,這就是宿醉的後果吧!我是從來不曾如此放任自己的…回想昨夜,宛如,活在一場夢中…如果那真的是夢,那我情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
一個晚上,偶然間,我發現一個身影矯捷的翻牆而出,循著那身影的來處望去,竟然是小夕住的棠香苑!
我頓時大驚,想要追去時,卻早已不見人影。急忙回去棠香苑,想看看小夕是否安好,丫鬟說她已經睡下了。朝裡看了幾眼,覺得應是無事,我才離開。
從那晚之後,我便愈加留意棠香苑,但幾晚過去,一切安好,我開始懷疑那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是關心則亂麼?我太過於緊張小夕了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身影又出現了,還是那麼矯捷翻牆而出,還是從棠香苑出來。然,我沒有卻截住那個身影,因為,我看清了,是小夕!而且,她此刻的衣著竟然和那晚與我喝酒的那個女子一樣!同時,伴著小聲的清脆鈴響…雖然你小心摀住鈴鐺讓它不響,但那點聲響,對於習武之人,足夠了…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我的妹妹,似乎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她可能,沒有我想像中的柔弱。或許,我該更多的關注她。對於小夕,我又多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