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別苑,沐小晨輕輕推開門時,卻發現沐瀟站在那棵海棠樹下,正微笑看向門這邊,好像知道沐小晨會來,已經等了許久了。果然,沐瀟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應了沐小晨的猜想。
「小晨來了啊,我等了好久了呢…」
「瀟,你知道我會來?」
「可不是,雖然我眼睛閉著,耳朵可沒關著吶。」
沐小晨頓悟,是啊,自己一直都把所有的心事向昏睡著的沐瀟傾訴,他怎會不知?選王夫的事,他是知道的了。
「不過現在看來,小晨已經弄清楚自己的心了吧?」
沐小晨笑而不語,沐瀟回過頭看著滿樹的海棠花,似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沐小晨說:「那一年,你離開都城闖江湖,也是這個季節吧!我記得,那是沐府裡,你院中的那棵海棠,也是開得這麼好看。」
「嗯…」沐小晨隨著沐瀟的視線,也望向了海棠樹。
那時候,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時候,我不會逃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兩人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滿樹的海棠花,隨風落下,天漸亮…
「有客人來了呢…」沐瀟依舊抬著頭看著繁花,口中輕聲道。
「我去去就來…」轉身,大步向前…
我不值得,你們如此待我,我怎能,那麼自私,我怎能,讓你們如此委屈自己?你們值得更好的…
手觸到門的那一刻,沐小晨遲疑了一下,旋即,遲疑消去,沐小晨堅定的打開了門…
「呦,是小晨啊,好巧啊!呵呵…」是堂彥浪的聲音。
沐小晨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心裡卻在嘀咕:你們可不可以找個好點的借口…天琪的爛借口你們也用,想來是有多麼的詞窮。沐小晨啊沐小晨,再一次的,證明你有多可惡了,把祖國的大好青年折磨成這樣了。
「不是好巧吧?」沐小晨沒有繞彎,直切主題,「你們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額…」一時,眾人語塞。
關鍵時刻,自然還是要柴玉出來打圓場了:「既然小晨知道我們的來意,想必是有答案了吧!」柴玉沒有再掩飾眾人的目的,也選擇了直接的方式。
「小晨,你不會是在避開我們吧?」雷七擔心的問了一句,「不會在氣我們合夥騙你吧?」對不起,我們也是逼於無奈…尤其是我!更是被威逼利誘的!
想起那時候藍若星找到自己,說明他們幾人的計劃時,他就曾極力反對過。然而,他怎敵得過他們呢?不得已,他入伙了…此時再想想,他都鬱悶,想我曾經堂堂的雷牧國國主,竟被你們威脅了?
話是這麼說,其實雷七是樂得被如此趕鴨子上架的。他一直以來,缺的,不也是一個勇敢的借口麼?半推半就…
沐小晨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的選擇是…」銀終是按耐不住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泰然,無論小晨的選擇是什麼,他都不會介意的。
一邊的藍若星似乎要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他尊重沐小晨的選擇,他自己所求的,不過也只是沐小晨過得好,不是麼?
環視一周,沐小晨從他們炙熱的眼神裡讀到了大家心中的焦急,尤其是上官天琪。
沐小晨和上官天琪,他們,是最先相識的,然後相愛,再到後來分開。兩人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兩人該是很瞭解對方的,兩人之間總是糾纏不清,但心的距離卻似乎漸行漸遠…
我們努力過了,但其實心底是清楚的,我們這一輩子,大概就只能停在友達之上,戀人未再滿了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那個傻瓜已經在我的心底佔有一席之地了…」沐小晨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真心對我的,但是,我哪裡值得你們如此待我…你們忽然離開,我慌了,但也是經過這一次,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是呢,人就是這樣,不逼一下,是不會有結果的。
說話間,沐小晨腦海裡浮現的,是那一襲耀眼的炫紫,那個張口一個「娘子」,閉口一個「娘子」的傢伙…
「呵…我們竟是輸給了一個早已不在的人…」上官天琪的眼光瞬間黯淡了下去,那是他不曾有的,縱使在最難熬的時期,他的眼光,永遠是明亮的,那麼的自信。
「可井然已經不在了啊!」藍若星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句話脫口而出。
「是呢,他不在了…」沐小晨的聲音裡,是滿滿悲傷與自責,令藍若星不禁想錘死自己,怎能一時性急就口不擇言。
「小晨,你該不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們,所以拿井然來做擋箭牌吧?」雖然知道這麼問很殘忍,但堂彥浪還是問出口了,他實在是不甘心。
就算是殘忍,堂彥浪今天也要把話問清楚,否則,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問了。然而,問了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所認識的沐小晨,不會這樣,他只不過想給自己找個好受點的借口罷了。
「彥浪!」柴玉急聲喝道。我們都知道的,小晨不會如此…
沐小晨努力的擠出了一個微笑,想告訴柴玉自己沒事。我知道,你們一時是無法接受的。當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時,也是感到那麼的不可思議…原來,那一抹炫紫,早已住進我的心中…我們打鬧,我們玩笑,害得我以為不是呢…
井然,你該嚴肅些的,總是那麼嬉皮笑臉的,總是那麼玩笑般的說追我,說等我,說愛我…害得我真把這些話當玩笑了,啥時愛上了你,都不自知…
「我曾經是逃避過,一直極力的讓自己不去考慮你們和我之間的事。直到你們一個個的離開我,我慌了…已經習慣了和你們在一起,我害怕你們離開我,以為,那習慣就是愛…甚至,我居然還想將你們一起收入後宮!這對你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吧!但是,因為你們對我的愛,你們包容我,絲毫不介意。對不起…我不值得你們如此待我!」沐小晨直視著大家,從她的眼裡,看到的是坦然。
終於,沐小晨能夠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了…
堂彥浪無力的向後蹌踉了幾步,黯然的轉過身,「小晨,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一問,只不過是堂彥浪想斷了自己的念想罷了。他何嘗不知…
眾人不言,空氣陷入了靜默中…
沐小晨知道,他們需要時間來平復,而她,在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所有抱歉的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原來牆這邊這麼熱鬧,可苦了我一人在裡面無聊得很。」是沐瀟的聲音,「不如進來坐坐吧!」說著,沐瀟從別苑出來,走近大家大哥,不就是要替妹妹解圍的嗎?
沐小晨感激的看了沐瀟一眼。你總是那麼及時…
「是呢,腳好像有點酸了,口也渴了,瀟醒來之後我們也一直沒來看望,正巧走到這裡了,自然是要進去坐坐的。」打圓場的,永遠是柴玉。
「對對對,大家進去坐坐吧!」雷七連聲附和。
兩個和事老呦,明明你們的心裡也不好過,卻還是為了我強撐…
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他們所求,不過也是小晨能開心嗎?既然小晨做出選擇了,他們自然很尊重她的選擇,只不過也是需要時間接受的。
那一天,滿朝的文武大臣在朝堂之上空等了了女王許久。那是女王第一次沒上朝,又沒讓人來傳話,朝堂之下大臣們議論紛紛,走也不是,等也不是。直到某人猛然想起還有上朝這麼一回事,打發了太監去說今日不早朝了,大臣們才滿腹疑惑的回家。
據說,夕晨女王事後交代,那日沒有上朝,是對王夫人選猶豫不決,以致忘記了時間。自然,宮裡的悠悠眾口是不會洩夕晨女王的氣的。
後來,大臣們順著沐小晨的話尾,追問王夫之事結果如何,均被沐小晨以混元大法糊弄過去了。沐小晨的混元大法的境界,堪稱無敵了!
一切,似乎又都恢復了平靜…
那一天,在別苑之中,幾人圍坐於海棠樹下,飲著茶,暢聊天南地北,笑聲不絕。
海棠花靜靜的飄落著,落在他們的身邊…
據說,海棠花落無聲,因為,它不願自己的愛被心愛的人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