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人（三）
「瑞瑞，嫂嫂早晚都要死，而瑞瑞卻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要自己面對，嫂嫂不能永遠陪著瑞瑞，瑞瑞要像一個男子漢，不能哭。」
「瑞瑞不哭，瑞瑞會好好的保護嫂嫂。」瑞瑞聽我說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用一種堅定的目光看著我，我心中一陣感動。
「蕙蘭，高興嗎？」紫夜看著我和瑞瑞，微笑著問我，我心中充滿了感激，點了點頭。這時瑞瑞忽然抓住我的手，然後又把紫夜的手拉了過來，讓我們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被這個舉動弄得不知所措，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紫夜牢牢抓住。
「嫂嫂和大哥終於在一起了，瑞瑞好高興。」瑞瑞笑得很開心，臉上雖然還能看見剛才的淚痕，可是這樣看起來更加的可愛。
「瑞瑞，你認錯人了，他不是你大哥，你大哥已經死了。」雖然我不想打破瑞瑞的夢，不過我卻不想讓自己尷尬和誤會。
「嫂嫂，你不認識大哥嗎？這真的是大哥呀。」瑞瑞用一種很驚訝的眼光看著我，讓我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自信了。
「你認錯了，他不是你大哥。」我雖然覺得自己被瑞瑞盯得底氣不足，但還是繼續說道。
「嫂嫂我不會認錯的，他真的是大哥！」瑞瑞見我不信，帶著激動的語氣，看著他的樣子我也不願意在與他唱反調，只好點頭。
瑞瑞見我這麼快就點頭，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眼睛瞇成了一條小縫。我看向紫夜，很尷尬。
我休息了一陣，調養好了身子，據大夫說我是中了毒，可是是什麼毒大夫卻一無所知，紫夜的眉頭深鎖，偶爾在夜裡我可以看見他望著月亮發呆。
早晨，我起身洗漱，紫夜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靈兒說媽媽叫我去她忙裡，說是有事吩咐，我點了點頭，算是聽見了，鬆鬆的梳了髮髻插了一根金釵便去媽媽的房間。
其實每天夕陽落下的時候媽媽都會在房中等著姑娘們給她請安，因為我接客之後一直是紫夜包著所以我還是以前生活習慣。跟媽媽請安這件事情我便忘了，今天一早起來便叫我，難道是要責罰我？
想起那些家法我心裡就一股子寒意，輕輕叩響媽媽的房門，裡面遲遲才有人應聲，我推門走了進去，看見滿目皆是黑色。
「媽媽找我有什麼吩咐嗎？」我低頭行禮，抬眸看見媽媽躺在墨黑色繡金線的軟榻上，手裡拿著一顆梅子，正送入口中。
「我今日叫你來，是要告訴你王大人有吩咐。」媽媽的聲音清冷，已沒有了當初在剛剛遇見她時的模樣，此刻的她不想是一個老鴇子，更像是一個殺手，她陰冷的眼神與看不到盡頭的黑色都讓人無比壓抑。
「不知道王大人有什麼吩咐？」我幾乎都忘了自己來到春風樓之前與王振所做的交易，趕緊低首一副聆聽的模樣。
「王大人要你殺一個人，那個人今晚會叫你們去他的府裡唱曲，這是一包藥粉，你乘機投在他的酒中讓他喝下，其它的就沒有你什麼事情了。」
「我一個小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殺人，媽媽你也看見了我這樣的懦弱如何敢……」我還想說完卻被媽媽冷聲喝斥。
「夠了，大人從在西陵家看見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骨子裡是不害怕的，你表面上看著很認命很懦弱，可是在你的骨子裡你卻有一個韌性，你會狠的，因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你的家人現在就在這春風樓裡，你別無退路。」
媽媽的聲音很冷，此刻的她披散著長髮，身上穿著黑色的紗衣，玲瓏的身體若隱若現，白皙的手看不出一點年老的痕跡，如果不是她保養得很好，那麼就只能是她更笨就是喬裝打扮過的。
春風樓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我心中泛起一股寒意，我或許已經掉入了黑暗的深淵，不停的往下掉，沒有底，彷彿這條深淵就是一條無底洞一般。
「媽媽都已經這樣說了，蕙蘭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蕙蘭聽話就是。」我接過媽媽扔過來的藥包，黃紙包著的藥粉雖然我拿在手裡才小小的一包，可是我卻覺得猶如千斤重擔一般壓著我喘不過氣。
得到一些東西，相等的也要付出代價，我走回了房間，我並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跌跌撞撞，反而很穩當的一步一步走著。
官妓在官員家中有宴席之類的活動時只要知會一聲妓院便可以將管家妓院裡面的一等妓女和二等妓女帶到府中奏樂跳舞，填詞獻藝。而只有三等妓女不能入府，因為她們只能賣身。
本以為有了紫夜的庇佑我可以不去參加這樣的風月宴會，卻不想自己終究是王振手中的棋子，用於不用都在他的手中。
我望著天空中正在往南而飛的大雁，心嚮往之。日子好快，已是深秋了，我不禁感歎，忽然覺得肩頭被人一壓，我回頭紫夜正看著我。
「來了多久了？我竟然都沒有感覺到。」我笑著問他，經過幾日的熟悉我已經沒有當日的窘迫心情，能與他輕鬆以對。
「剛來，見你望著外面出神不忍打攪。」紫夜微微的一笑，美目中看著我的樣子充滿憐愛。
他的話很少，每次都是默默的看著我，吃飯的時候不停的往我的碗中夾菜，而自己卻什麼也不吃。
我從未看見過他與我吃過東西，只是偶爾半夜醒來時看他望著月亮，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他的存在時無聲無息的，我睡著的時候他就坐在身旁，他彷彿一點都不覺得累，每次我一睜眼就能看見他看著我的樣子。
最開始看見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我，那種驚嚇不言而喻，可是時間久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有時我甚至在想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會不會難過？
想到這裡我的心忽然又是一陣疼痛，不禁皺了皺眉頭。他見我皺眉趕緊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沒事。」我搖了搖頭說道，他摸了摸我的額頭，感覺並沒有發燙或者發涼，這才鬆了一口氣。
「窗口冷風吹著容易著涼，你還是進屋裡來吧。」紫夜說著就把窗戶給關上，把我拉進了房裡，為我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