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隔（九）
「離開這裡嗎？瑞瑞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蹲了下來，看著瑞瑞，他的臉上有著一個小孩不應該有的平靜感覺，那是一種失望的冷漠。
「因為我的娘親是被夫人親手毒死的，我親眼看見了，我躲在了床底下親眼看見的。」
「是夫人親手給你的母親灌下去的嗎？」我故意問著，因為我在四姨娘的臉上沒有看見任何的被人強灌的痕跡。
「不，是母親自己喝下去的，我聽見了母親和夫人說的所有話。」瑞瑞的目光望向了四姨娘的院子的方向，我想此刻他是很想停留在母親的身邊的。
「夫人和你母親說了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嗎？」我繼續問著，看著瑞瑞的細微變化。現在我不可能和瑞瑞離開西陵府，我的賣身契在這裡很容易被抓到，而瑞瑞一個半大的孩子外面的世界也是不適合他的，況且他的戶籍在這裡，官家要是查實起來就麻煩了。若是進了深山我們要如何生存，我們也只能在城市過活，這樣根本就不能逃。
瑞瑞是個孩子，雖然沒有完全說清楚，我東拼西湊還是弄出了一個大概。原來夫人與四姨娘是姐妹，同是柳氏，只是一個是庶出一個是嫡出，當年的四姨娘與老爺一見鍾情，後來高中到了劉家提親，柳家欣然應允，卻不知訂婚的是柳家的嫡女，而非庶女。
老爺知道事情之後想要去柳家退親，改娶庶女為妻，可是柳家覺得這事太過於丟了臉面，不願意退婚，迫於壓力身為庶女的四姨娘勸老爺娶了自己的姐姐，成了如今的西陵家主母夫人。
老爺對庶女出身的四姨娘一直念念不忘，而夫人見到自己的丈夫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就狠心咬牙替老爺娶了三姨娘，之前的二姨娘是被夫人整死的，第二個便是我的母親，老爺是為了報恩而娶的，只有三姨娘是夫人一手包辦的。
三姨娘是二少爺西陵慶的母親，長相一般，卻頗為懂得藥理，嫁入之前是一個藥鋪老闆的千金，雖然不是錦衣玉食但也是富貴之家，多少有些嬌蠻。
老爺迫於家族壓力娶了夫人和三姨娘之後讓他們順利的懷孕，夫人和三姨娘忙著養胎也就忘了老爺對四姨娘曾經的念念不忘，對老爺也盯得不太緊了。
老爺再一次與四姨娘結緣，事情沒有瞞住多久，夫人修了一封家書交給了家中的母親，夫人的母親逼著四姨娘的母親匆匆的將她許了人家。
四姨娘也是一個性子烈的女子，硬是把一壺滾燙的茶水潑在了自己的臉上，容貌盡毀。本以為毀了容貌的四姨娘老爺就不會再去相見，卻不知老爺竟然動的是真感情，一直都不曾因為四姨娘毀了容貌而改變，毅然決然的將四姨娘娶進了家門，甚至幾乎成了獨寵。
夫人用著家中長老的壓力讓老爺不得不多來各房走動，並且想方設法將四姨娘軟禁，四姨娘也一直忍氣吞聲不給老爺說。
老爺被提拔調進了京城做官，家大業大不可能將整個西陵府搬走只好隻身上任，家中沒有了庇佑的四姨娘生活更加的慘不忍睹，縱是這樣四姨娘也生下了瑞瑞。
瑞瑞一直斷斷續續的複述著夫人和三姨娘的對話，而我我從這些對話中理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瑞瑞其實有很多事情並不明白，只是有一件事他聽懂了，就是夫人殺了四姨娘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瑞瑞。
瑞瑞從小聰明，而且心思也細密，夫人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沉迷與我所以就想把瑞瑞收在膝下。
瑞瑞一直躲在我這裡不願見人的原因我也弄清楚了，因為害怕夫人將他抓走所以他才不敢出去，哪怕是去給自己的母親守靈。
我哄了瑞瑞睡覺，看著明月，頓時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給如何。這深深院牆中黑漆漆的一片，到底還有多少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以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接觸不到這些秘辛，如今接觸到了卻是叫我膽戰心驚，現在我才發現老爺居然也是一個可憐人，這府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可憐人。
二姨娘，那位的的生母我是否應該去看看她？忽然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看著瑞瑞的母親這樣，我忽然想到了我自己的母親。
去看嗎？我心中猶豫著，我是否是一個沒有孝心的人，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冷漠，連對待自己的母親都是這樣的冷漠。
再看看床上已經熟睡的瑞瑞，我下定決心自己還是應該去看看自己的母親。我找了一件披風，披在身上提了一盞氣死風開了房門出去。
還未關上門，瑞瑞便說話了：「蕙蘭姐姐你去哪？」我這樣小聲的開門聲他都被驚醒，瑞瑞可能已經很緊張了。
「我去二姨娘那裡說說話，你也想去嗎？」我心想著這樣也好，我這裡經常會有人回話，瑞瑞若是在我這裡常住可能也會被發現，倒不如放到二姨娘那裡去，
「我和你一起去，你來抱我吧。」瑞瑞對我小聲說。
我又從新進了屋裡，給瑞瑞穿了鞋讓他躲在我的披風裡面提著燈籠去了二姨娘的院子。
二姨娘的院門虛掩著，我們悄悄的溜了進去，瑞瑞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緊緊的跟在了我的後面。
二姨娘的屋中亮著燈看樣子還未睡下，四姨娘的葬禮很小，小到連大門上都沒有掛白，沒有人知道西陵府裡死了一位姨娘，她的棺木就停在了她的院子，只有老爺一個人陪著。
據惠心說夫人是紅著眼離開的，看樣子是在裡面哭過，然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晚飯時才開始處理家裡的事務，並沒有什麼異常。
因為太簡單府裡都沒有下人穿，孝我們都是著的平常裝束。輕輕的敲了三下門，裡面傳來了二姨娘的聲音：「誰？」
「我，蕙蘭」我輕輕的開口，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同事房門便開了，我想二姨娘可能是跑著過來給我開門的，而我低頭一看她竟然光著雙腳。
「你這樣光著腳在地上走是會著涼的，趕緊去穿上鞋吧，我趕緊說。二姨娘眼中泛著點點淚光，趕緊點頭應著，轉身飛快的穿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