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著愣住了的展少傾,抱著他的手問:「爹地,信上寫了什麼?媽咪只是說信要給你看,她沒有再告訴我別的事……哼,媽咪就是欺負我看不懂漢字,爹地,你給我唸唸媽咪的信吧!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媽咪寫信,爹地念給我聽啊!」
一旁的護士已經轉身離開,把所有的空間留給他們父子兩人。
「小白……」展少傾將那封信又裝到信封裡,他歎了口氣,起身抱起兒子,輕輕的說,「媽咪在信裡寫,她有事要出去忙很久,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媽咪都沒有辦法回來。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小白要跟著爹地一起生活,不要去找她,媽咪還特意說讓小白不要想她,等一個月後,她就會讓我們去找她了。」
展少傾信了連華的話,她說一個月後,就一定會準時的在這個期限內傳來音信!
雖然一個月的時間漫長,雖然他不知道她到底去做了什麼,但有小白留在身邊做抵押,他不相信連華會像五年前一樣消失不見!
可面對對著小白的詢問,展少傾還是盡可能的溫和的對他說明這件事。他很清楚兒子和連華之間的牽絆深情,小白倘若知道了連華自顧自的離開,而且只提了一句讓他照顧好小白,或許,小白的反應絕對不僅僅是哭鬧這麼簡單了!
小白很有可能調動起自己的所有眼線,去不依不饒的尋找連華,去各種搗亂各種蠻纏……
可如果連華要去做的那件事需要將小白留下,那麼說明它真的很重要。他應該為她了去後顧之憂,在這段時間裡,照顧好小白,讓小白暫時的不去想連華的事。
「不可能的!」小白頓時不相信的尖叫起來,「媽咪才不會丟下我,她最愛小白了!」
小白死死的抱住展少傾的脖子,搖晃著他的頭吼道:「我才不相信媽咪會離開我!一定是爹地在騙我!你又要像那次一樣的騙我,那一天你也是說只要我相信你,我們三個人都不會有事!可是後來呢,爹地你還是出事了!你傷的那麼重,嗚嗚,是不是當時我如果不讓你跳下去,你就不會變成那樣,討厭,爹地最討厭了……」
說到最後,小白眼眶中都盛滿了淚水,他把臉埋在展少傾的脖子裡,哇哇的大哭起來:「你嚇壞我了……壞爹地,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那天夜裡我們從三樓一起跳到了花園,媽咪昏迷著,你渾身是血,不遠處的房子燒著熊熊的大火,只有我一個人還醒著,我嚇壞了……可你和媽咪都沒有了意識,嗚嗚……我只能想辦法聯繫別人,幸好電話打到了冷爺爺那裡,他趕來救了我們……」
「寶貝,是爹地不好,都是爹地不好……」展少傾第一次聽到小白說起那天的危機,驚呆了片刻,他的淚水也模糊了眼眶。
原來,他帶著小白和連華從三樓摔下去之後,只有小白一個人還清醒著!
「小白,爹地會受傷是因為爹地沒有準備好,和小白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而且你看,爹地現在完全康復了,比沒有受傷之前都還要更好!」展少傾抱起小白,輕輕的在房間裡慢走著,他輕輕晃著兒子,竭力的安撫大哭的小白,「別哭別哭,寶寶最棒了,你是最棒的小伙子!」
展少傾心中酸澀觸動,讓一個孩子親眼看見到了那時的慘劇,小白真的會嚇壞!他可以想像,當時的場景會多麼可怕,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小白看到的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全部受傷昏迷,無依無靠的面對著那種絕境!
這個年幼的孩子要忍耐多少害怕,才能用自己小小的身軀堅持下去,才能臨危不懼的想到要聯繫別人自救,而且真的被小白做到了,他聯繫到了救他們的人……
不愧是他的兒子,在危難關頭才顯現出小白的大將風範,即使是成年人面對那種危險,也不見得比小白做的更好!
愛憐的摟住小白,展少傾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道:「小白最乖了,這些天,你都表現的很好,爹地能這麼快恢復,也有你的功勞啊……我們最帥氣的小寶貝都哭成小花貓了,小白,你真的是勇士哦,你在那天真的做的很厲害了!」
小白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認真的問:「我真的也是勇士嗎?可爹地才最厲害,你受了那些傷,現在卻都完全康復了……」
「嗯,我們的小白當然是小勇士啦!你的傷也都完全恢復了呀!」展少傾溫柔的為小白擦去淚水,笑著對他說,「爹地猜小白受傷的時候一定沒有哭對不對?你看,我們受傷最痛的時候都沒有哭,現在也都不要哭好不好!」
小白還在抽泣:「嗚嗚,我當時沒有哭……在醫院的時候,我看著爹地躺在加護病房的那個玻璃裡面,我根本就不敢哭,我一哭,一定會讓媽咪和爺爺都很傷心很想哭……爹地,那個時候爺爺和媽咪多麼擔心多麼害怕,你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是想要大哭一場,卻都不敢哭出一聲來……只有你現在完全好了,我才會哭,騙子爹地,你是大壞蛋,一直到兩天前你的腿完全好了,我才敢偷偷的哭……」
「對對,爹地是壞蛋,讓我的寶貝這麼傷心……對不起,讓你和連華,還有父親都提心吊膽,我知道你們那個時候有多絕望有多崩潰,都是爹地不好,再也不會這樣了,絕對不會了……」
當展老爺子走進房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又和諧的場景:展少傾站在落地窗前,他緊緊的抱著小白,用自己的鼻尖輕輕的蹭著小白的鼻尖,而他懷中的小白輕輕閉上了眼睛,他軟嫩的小手緊緊的環住了展少傾的脖子,彷彿害怕他消失一般不敢放鬆一下。
兩人臉上都掛著絲絲淚痕,他們似乎剛剛互訴衷腸大哭過,現在,小白睡著了,安靜的躺在爹地懷中,安心的睡著了。
父子兩人之間沒有說一句話,卻有濃濃的溫情在洋溢。
「咳咳,是誰惹我的寶貝小白哭了?」老爺子出神的看了兒子和孫子許久,終於忍不住的開口輕聲問道。
老爺子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雖然小白和連華都發誓說自己看到了展少傾能夠走路了,在少傾昏迷的這兩天,醫生也言之確鑿的保證他的腿一定恢復了正常,可只有現在親眼看到兒子能夠站立能夠行走,老爺子才真正放下了心。
「爸爸!」展少傾回頭,他輕輕將小白放到床上,然後快步的走到了父親面前。
像是小時候一樣,老爺子抬手摸著展少傾的頭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兒子,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歎道:「少傾,你好了!」
看著父親臉上的笑容,展少傾也回報以燦爛的笑臉:「爸爸,我恢復了!完完全全的好了,我覺得自己比四年前我出事前更健康!」
「好,好!」老爺子忍不住上前抱住展少傾,一頭白髮埋在他的肩上,老爺子感激的險些老淚縱橫,「少傾,你終於好了,這些年來,你受苦了……」
「爸……」展少傾又忍不住要流出淚來,他哽咽了幾聲,努力將淚水逼了回去。緊緊的擁抱住年邁的父親,他滿懷歉意的低喃,「對不起,爸爸,我讓您擔心了,真的對不起,以後,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您這樣傷心,再也不會了……」
「臭小子,你也知道會讓我們擔心!」老爺子用力打了一下展少傾的屁股,「讓你個倒霉孩子,怎麼能不聽話!你終於是完全康復了!」
「爸爸……」展少傾體會到久違的被父親打,卻笑得更加燦爛,「爸,我不敢了,真的不敢再做這種事了……」
老爺子破涕為笑,感到時光真的逆流回到了二十年前,正值叛逆期的少傾做了各種壞事,那時候自己拿著雞毛撣子追著兒子滿院子跑,當時,少傾也是這樣求饒哀嚎的。
鬆開兒子,老爺子欣慰的拍拍展少傾的肩膀:「好,不敢了就好!你好歹要為老頭子我的心臟想一想,爸爸老啦,真的承受不起再多的刺激了!」
「嗯!」展少傾認真的點點頭,他看著父親的眼睛,難得肉麻的說,「爸,我愛你,有你這麼好的父親,真的是我一生的幸福!」
「哼,別以為說好聽的話,爸爸就能饒了你!」老爺子卻不好意思的別過了頭去,從來沒有和兒子直接表白說過疼愛,他是不可能習慣這樣直接奔放的表達的。雖然心裡是甜蜜蜜的歡喜,但他臉上卻顯露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一輩子與兒子爭鬥為兒子操心,他拉不下老臉來坦然接受這些溫情的戲碼。
老爺子咳嗽了幾聲,輕輕的說:「你如果真的有心,就做點實事讓爸爸開心!油嘴滑舌的,究竟是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