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龍梓寒將銀票一張一張展開,細細看著,這些銀票都是王府的,每一張的數額都是一百兩,他的臉色逐漸凝重,片刻之後沉聲道:「這麼多銀子要真是診金,你這身價,確實高了點兒。」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楊大夫說著又跪了下去,狠命磕著頭,這會兒,他必須得想盡辦法地求饒,讓龍梓寒饒了他,否則,這爺一發怒,他這小命就玩兒完了。
「為何要本王饒命?」龍梓寒輕佻了劍眉。
楊大夫低垂著腦袋緊張說道:「王爺明查,草民不敢對王爺有所欺瞞,這件事,小的輾轉反側了多日,還是覺得應該告訴王爺。」
龍梓寒蹙眉看著楊大夫求饒了半天,卻並不開始說到主題,有些不耐地說道:「本王就饒你性命,有何事你直說便是。」
「是,王爺……」楊大夫嚥了口口水說道:「那日葉夫人小產,草民替葉夫人問診,當時發現葉夫人體內有許多寒涼之物,本想將這疑問說出來,葉夫人卻告知草民,只要開小產的藥方便可。」
「寒涼之物?」龍梓寒冷哼一聲:「庸醫!」
他每次必賜葉菲菲一碗藥,那藥想必便是這大夫說的寒涼之物了。
「王爺饒命,請王爺聽草民說完。」楊大夫見龍梓寒快要發怒,趕緊補充道:「夫人身上的寒涼之物應是小產前兩天開始進食,加上夫人當日從台階摔下,故而導致小產……」
龍梓寒的雙眸猛然犀利地盯著楊大夫道:「你確定?」
「草,草,草民確,確,確……確定。」見龍梓寒的怒氣上來,楊大夫不禁又一陣緊張。
「那你這銀子又是怎麼回事?」龍梓寒冷冷地問道。
「回,回王爺……」楊大夫身上不斷地打著哆嗦,吞吞吐吐地說道:「當日夫人的丫鬟,隨草民去取藥,那丫……丫鬟給草民的,讓,讓草民……讓草民不要亂講話……」
「啪。」書桌的一角在楊大夫眼前碎成粉末,想像著自己那把老骨頭若是被龍梓寒那麼一掌,楊大夫禁不住又是一個冷顫,慌忙磕頭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行了,起來吧,本王不殺你。」龍梓寒不耐煩地看著說一句話磕幾個頭的楊大夫說道。
楊大夫戰戰兢兢地起身,弓著腰站在不遠處,頭都快要低到地上了。
龍梓寒信手拈起那幾張銀票拿到楊大夫面前,擲聲道:「本王不希望你今日所講之事,有第三個人知道。」
楊大夫趕緊雞啄米似的點頭,卻不敢伸手接那銀票,見龍梓寒的手沒有收回去的意思,楊大夫才哆嗦著將手伸出去,想了一下,又說道:「請問王爺,夫人那孩子……」
「三四個月。」不等楊大夫問完,龍梓寒便打斷他的話說道。
楊大夫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說。」看著楊大夫的樣子,龍梓寒沉聲道,言語中是不容抗拒的威嚴。
「草民……」楊大夫似豁出去了一般說道:「那孩子,草民眼拙,那孩子,不會超過兩個月。」
「帶上銀票,滾,不要讓本王再看見你。」龍梓寒語氣忽然變得平靜無比,楊大夫如得了大赦般,這王爺,這臉色變得也忒快了些,不過,他不想惹事,於是拿上銀票,趕緊開門出去。
龍梓寒伸手欲一掌拍出去,眼前猛然閃過白思語的笑臉,還有她譏誚的話語:「你也就這點能耐吧,不敢聽實話吧?」
那個可惡的小女人,何時開始,總會不時在他眼前閃過,猛的收回手掌,十指關節發白,捏得格格作響。
「風影。」龍梓寒大聲叫道。
書房內迅速閃進一個渾身黑衣的男子,垂首道:「王爺。」
「楊大夫的話你都聽到了?」龍梓寒的語氣極其平靜。
風影點了點頭,他知道,如此平靜的龍梓寒,是因為即將來臨的爆發,恐怕這王府中惹到他的人,承受不起。
「去把整件事給本王查清楚,不要留下任何痕跡。」龍梓寒淡淡吩咐道。
「是,王爺。」風影說完,便閃身出了書房。
地牢,此時正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押大押小,快押。」白思語興奮地拿著骰盅對圍在身邊的人說道。
「我押大。」一個獄卒拿出幾粒豆子放在一邊。
「我押小。」另一個獄卒將豆子放在另一邊。
「小七不是我說你,你都押了多少次小了,一直都出大,我都不想說你了。」白思語狀似無奈地搖頭,又看了看其他人道:「趕緊趕緊,你們押什麼?」
幾個獄卒猶豫著將豆子分別放在大小的位置,白思語的臉上是興奮而緊張的神情,獄卒們也都圍攏著緊張地看著她的手。
「開啦,開啦。」揭開骰盅,白思語大笑起來:「小!」
押小的獄卒迅速將其他人的豆子拿到自己面前,滿臉得意,白思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七還懂堅持就是勝利呢!」
「那是,王妃您也不能總是偏袒他們不是。」那個叫小七的獄卒憨厚地笑起來。
「什麼叫偏袒?咱這叫願賭服輸!」白思語大聲說道。
其他獄卒都看著小七哄笑起來。
「好了,好了,繼續啊!」白思語邊說邊將骰子放進骰盅,搖了起來。
千潯閣。
「公主。」看著雙眼些微紅腫的冷纖尋,夏竹有些不忍心打擾她。
冷纖尋微微回頭,看了看夏竹,目光有些晦暗,淡淡地問道:「什麼事?」
「公主讓夏竹去打聽王妃的事情。」夏竹有些為難地開口說道:「王妃,在地牢過得似乎挺快活的。」
「快活?」冷纖尋有些驚訝地看著夏竹說道:「地牢中,能如何快活?她昨日不是被王爺打了麼?」
「昨日王爺似乎將她傷得有些重,不過,」夏竹頓了頓說道:「今日,夏竹溜進地牢,卻看見……看見王妃正和一群獄卒玩骰子……」
「什麼?」冷纖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裡不禁疑惑,白思語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身處地牢,還能跟獄卒玩骰子,這時候,她不是應該哭天搶地,自怨自艾的麼?
夏竹看冷纖尋的神色有變,只是緩緩點了點頭道:「王妃,似乎和夏竹之前打聽得不太一樣,是夏竹疏忽了……」
冷纖尋低聲歎了口氣道:「罷了……」
「公主,您沒事吧?」夏竹小聲問道。
冷纖尋搖了搖頭,淡漠地說道:「本宮累了,你先下去吧。」
夏竹聽話地施了一個禮,走了出去。
冷纖尋走到箱子前,從身上取出一把精緻的鑰匙,開了鎖,打開箱蓋,取出一把精緻的古箏,細細撫摸著古箏的每一根弦,怔愣了許久,又將古箏放了回去,重新鎖上。
入夜,獄卒們都散了,白思語找他們要了一根蠟燭,一個火折子藏在身上,這一晚上,她決定睜著眼睛等著那個高人出現,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一定會再次出現。
躺在黑暗中,撫摸著手肘上的布條,那是一個陌生男人的氣息混雜著中藥的藥香,布條包紮地精細,看得出來,是個細心的男人。白思語猛然驚起來,這裡,她認識的男人,只有龍梓寒和龍紹威能夠輕而易舉地進入地牢,何時,這裡又來了一個高手,還是個醫術高明的高手。
白思語坐在黑暗中意淫著某個神功蓋世英俊神武的大俠,某日忽然見了她,然後暗戀上了她,見她落難,於是想盡辦法救她出去,然後大俠教給她蓋世的武功,幫她找到靈石,救了媽媽之後,她便與那蓋世大俠快意江湖,行俠仗義。
想著想著,竟笑出聲來。
黑暗中傳來拖沓的腳步聲,白思語迅速起身,跑到柵欄邊,緊張而期待地盯著地牢入口處,大俠來了,大俠真的又出現了……
一個高大身影的輪廓漸漸出現在白思語眼前,越來越近,白思語猛然覺得,渾身有涼意滲透,還沒看清楚那人的臉她就在的來者是誰了,失望地回身走到棉絮前,剛坐下,暗道一聲不好,迅速將棉絮放到角落,堆了一堆稻草上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白思語心裡暗罵道,這丫的半夜三更跑地牢幹嗎?難道又受刺激了?不過還好,這次的刺激與她無關。
龍梓寒冷冷地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的白思語,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你,過來。」
白思語警惕地看著他低聲道:「幹嗎?」
「本王讓你過來,哪那麼多廢話?」龍梓寒有些微怒。
「哦。」白思語猶豫著一步一緩地走到牢房的柵欄邊,依舊十分警惕地看著龍梓寒,她不敢靠柵欄太近,等下他要動手的話,便於她逃跑。
「我過來了,有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你覺得本王很可怕麼?」龍梓寒冷冷地問道。
白思語搖了搖頭,這人怎麼老喜歡問這問題,難道他從來都不照鏡子看看他那一臉凶相啊?
「你不想跟本王說話?」龍梓寒再次問道。
頂著龍梓寒渾身散發出來的壓迫感,白思語默默地點了點頭,又迅速地搖了搖頭,緩緩張口,低聲說道:「王爺,您有什麼事就直說,您這和藹的樣子,我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