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菲接過藥碗,看了一眼漆黑濃稠的藥汁,狠狠將藥碗丟到地上。
「夫人……」曉梅小聲叫道。
「曉梅,本夫人現在很難看嗎?」葉菲菲喘著粗氣厲聲問道。
曉梅有些為難地看了葉菲菲一眼,趕緊說道:「夫人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怎麼會難看呢?」
葉菲菲冷哼一聲道:「你這丫頭,倒還學會恭維人了。」
「夫人,曉梅說的是實話,夫人真的很好看。」曉梅小聲辯解。
「本夫人好看麼?」葉菲菲冷冷地說道:「你過來,站本夫人邊上來,離本夫人近一點兒。」
曉梅不明所以地走到葉菲菲身邊,葉菲菲伸手擰住曉梅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變得有些顫抖:「本夫人好看?好看你為什麼還要遲疑半天才說?連你都學會敷衍本夫人了,本夫人可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你啊!」
曉梅疼得掉出了眼淚,剛想擦掉,就被葉菲菲看見了,葉菲菲更加很緊地掐著曉梅:「你還委屈了是嗎?委屈得哭了?你是要去告訴王爺,本夫人打你了嗎?」
「曉梅不敢,曉梅不敢。」曉梅一邊抹掉眼淚忍住鑽心的疼痛一邊說道:「曉梅是夫人的人,是夫人的一條狗,夫人只要高興,要打要罵曉梅絕對不敢有半分怨言,夫人就是哪天高興了,要殺了曉梅,曉梅也只是賤命一條,任由夫人的心情處置。」
「你倒是真會說話。」葉菲菲冷漠地說道:「今日本夫人就饒你一次,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記住你的本分是什麼!」
「曉梅知道,曉梅知道。」曉梅趕緊點頭。
葉菲菲鬆開曉梅的胳膊,淡淡地說道:「下去吧,重新給本夫人熬一碗藥過來。」
「是,夫人。」曉梅略帶驚恐地答道,趕緊俯身將地上的碎碗片收集起來,朝外面走去。
葉菲菲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床上,她這個樣子,王爺都不願意多看一眼了,就算整垮了王妃又怎樣,還要搭上自己,現在最得意的,怕是冷公主了吧?她得迅速把身體養好,不能讓冷纖尋佔了便宜。
千潯閣。冷纖尋冷冷地看著手中的紙條,猶豫了一下,取出一枝細小的竹管,將紙條放了進去。
纖指放在唇間,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一隻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各自緩緩落在冷纖尋面前,冷纖尋將手中的竹管繫在鴿子的腳上,輕輕撫摸著鴿子的羽毛,低聲說道:「阿雪,這次,就靠你了,千萬不要讓本宮失望啊。」
鴿子似聽懂了冷纖尋的話,咕咕叫著回應冷纖尋,冷纖尋撫摸了各自兩下,便將它朝外用力丟去,離開主人的手心,鴿子撲騰了兩下翅膀,迅速朝遠方飛去,冷纖尋的嘴角,忽然扯出一個怪異的弧度。
「夏竹,我們去探望探望王妃吧。」冷纖尋聲音清冷地對剛剛給她端參茶進來的夏竹說道。
「是,公主。」夏竹懂事而機靈地放下參茶,拿了一件斗篷給冷纖尋穿上。
主僕二人似散步般走到靜蘭院外面不遠處的涼亭坐下,院子裡不時有笑聲傳出來,純淨而清亮,若她不是王妃,或許她願意交一個如此單純美好的女子做朋友,可惜了,冷纖尋心裡淡淡地歎道。
「公主。」夏竹低聲叫道,下頜示意冷纖尋靜蘭院門口那抹冷傲的背影。
「王爺,每天都會過來麼?」冷纖尋微微歎氣問道。
「是。」夏竹看冷纖尋的臉色不好,忐忑地答道:「只是,王爺從來都不進去,只是看一眼,便又離開了。」
「王爺,果真是,對她動了心。」冷纖尋苦笑道,何時,他能如此看自己一眼,她也就滿足了。
那年,龍梓寒出使西池國,她只在大宴上見過他一次,便被他的才華,他的氣質征服了,她就那樣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那個男人。北池國和西池國和親的事,本只是一個提議,她聽到這個提議之後,便義無反顧地跟最疼愛她的皇帝哥哥請求要嫁給他。
只是,她從未想過,歡歡喜喜地嫁過來,他卻如此冷淡地對待她,她本無心爭什麼,這個王府中的女人,一開始,她以為都是苦命的女人,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女人打動了他的心。
冷纖尋深深地看了一眼龍梓寒的背影,帶著夏竹回到千潯閣。
「夏竹,晚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冷纖尋淡淡地交代著。
「公主放心,夏竹一定做好您交代的事情。」夏竹淡然地答道,對於她來說,公主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無論公主要她做什麼事,她都會不問原因,毫不猶豫地去做。
冷纖尋點了點頭,默默地走到古箏邊坐下,信手彈起一曲,卻怎麼也找不到其中的韻味,她明白,她的心,已經亂了,已經不再澄澈了,所以,從此以後,她再也彈不出那些空靈如斯的天籟之音了。
起身將古箏收起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要看見它。
「希望四哥記住今日的話,不要再與我的王妃,糾纏不清。」
「不要再與我的王妃,糾纏不清。」
這句話像夢魘一般日日困擾著龍紹威,他只是不願意她這般淒苦,他只是覺得她讓人憐惜,沒想到,龍梓寒會將這一切認為是糾纏不清。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龍紹威皺眉聽著書房外聒噪的聲音,打開窗戶,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一直用爪子在窗戶上抓著,見龍紹威打開窗戶,鴿子乖巧地停在龍紹威面前,咕咕叫著。
「你倒是個有靈性的小東西。」龍紹威笑了笑,將鴿子拿到手中,卻瞥見它腳上的竹管,取下竹管,輕輕將其中的紙條拿出來,鴿子便撲騰了一聲飛走了。
龍紹威凝眉看著紙條,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思索了片刻,細細再看了一遍紙條,拿出火折,紙條瞬間成為灰燼,龍紹威的神色,更加深沉……
「王爺。」林龍林虎站在龍梓寒面前。
「找著那個大夫了麼?」龍梓寒的語氣平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在裡面。
「回王爺,都找著了,不過,要過幾日才能帶回王府。」林虎謹慎地答道。
龍梓寒不再說話,林龍林虎對望了一眼,林龍開口說道:「王爺,王妃……您看……」
「你們二人倒是對王妃忠心。」龍梓寒冷冷地說道。
「屬下不敢。」林龍林虎趕緊跪下道:「林龍林虎永遠效忠王爺,只是王妃,實在是好人……」
「起來吧,不要再跟本王提這件事。」龍梓寒的臉上泛起寒霜。
林龍林虎見龍梓寒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起身告退,朝外面走去。
白思語如往常一般,簡單地吃完晚飯,與小秋打鬧了一會兒,看了看閒書,便準備入睡。
這一夜,確是怎麼也睡不安穩,她總覺得心中不安,這不安帶給她一些莫名的恐懼,從小,她的第六感就特別准,常常是有事情發生之前,她心裡就會特別不安。
皺著眉頭,好容易睡過去,卻睡得並不深。
半夜,白思語忽然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將枕邊的匕首握在手中,躡手躡腳朝門邊走去,猛地打開門,卻什麼也沒有,只有昏暗的月光下,顯得蕭索的院子。
悉悉索索的聲音又移動到窗戶邊,白思語關上門,謹慎地走到窗戶邊,握著匕首的那隻手中,已是濕滑一片,剛剛開門的聲音那麼大,竟然未將門口的侍衛和小秋驚吵到,白思語不禁有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緩緩打開窗戶,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面而來,白思語只覺得腦袋一滯,渾身便如癱瘓了一般沒有絲毫力氣,軟軟地倒在地上,眼前,除了窗戶,便是天邊那抹冷月,匕首隨著她倒在地上發出匡當的聲音,隨即震了一下,落到不遠處的椅子下面。
白思語努力地想要動一下,卻發現完全是徒勞,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窗前,看著清冷的月光將自己覆蓋,身上傳來陣陣涼意。
白思語不清楚來人是誰,也不清楚為何要針對她,而且只是將她藥倒,也不現身,她心裡沒來由地泛起一絲恐懼,這怎麼那麼像恐怖片中的橋段呢?
一抹月白色漸漸映入眼簾,白思語眨了眨眼睛,心道,這就是一天神啊,無處不在的守護神啊!
龍紹威的出現,讓白思語重重鬆了一口氣。
見到躺在地上的白思語,龍紹威的臉上滿是焦躁,迅速將她抱起,低聲問道:「思語,你沒事吧?」
白思語長了張嘴,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忽然覺得好笑,這跟夢魘一樣,想說話,總是發現突然沒了聲音。
深夜的追風閣顯得異常陰暗冷清,龍梓寒清冷孤傲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寒氣迫人,一抹黑影從眼前迅速閃過,龍梓寒凝了凝神,起身追過去,在王府中穿巡了片刻,黑影落入靜蘭院,消失不見。
龍梓寒提氣飛進靜蘭院,慘白的月光下,敞開的窗戶,那抹月白色身影,正抱著他的王妃,朝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