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瀚聞言，失魂落魄地後退幾步，陷入沙發中，聲音飄渺地說：「我好恨……」
蘇景嵐靜靜看著他，「恨什麼？」
「恨你……更恨我自己……」
「阿瀚，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跟你結婚，即便你當時恨我，也一定會理解我原諒，總好過我們這麼多年相互折磨。」
李司瀚苦澀一笑，聲音疲憊地說：「剛才很抱歉，我只是一時衝動……」
「我懂。」蘇景嵐打斷他，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今天，你陪陪我吧。」
「好。」
蘇景嵐去給他做了晚飯，兩個人一起吃過後，她又照顧他睡下。
李司瀚一直固執地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放心，我會等你睡著再走。」
蘇景嵐看著他的睡顏，發現他現在的樣子憔悴很多，兩頰的顴骨瘦的突起來，眼窩深深陷下去，像是很沒有安全感，身體蜷縮著。
回到家，姚慕蓮還沒有睡，正坐在床頭看報紙，看到她進屋，淡淡說：「回來了。」
蘇景嵐點點頭，小聲說：「抱歉，我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姚慕蓮盯著她，忍不住說：「我今天下午打你手機，你一直沒有接。」
蘇景嵐滯了片刻，心虛地低下頭，「嗯，那會我正忙，沒聽到你打過來。」
姚慕蓮眸色暗了暗，沒有揭穿她的謊言，「快洗洗睡吧，結婚那天要保持最好的狀態，這幾天都要休息好。」
「嗯。」
……
次日，蘇景嵐醒過來，發現姚慕蓮正認真、專注且嚴肅地盯著看著她看。
那神情，她感覺有些怪異。從他的注視中，她分明感覺不到一絲溫柔。
不過，姚慕蓮看到她睜開眼，方纔的神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笑，雙臂將她圈在自己的範圍內，輕聲說：「早安，我的新娘。」
蘇景嵐怔了片刻，笑說：「我還不是你的新娘，幹嘛這樣喊。」
「很快就是了，現在這樣喊著，就好像你已經事了一樣，心裡會比較踏實。」
蘇景嵐心一悸，他深邃的眼神令她的心狂跳不止，欺近他的俊臉輕輕親了一口，「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我這個新娘絕對不會臨場落跑的。」
姚慕蓮凝視著她，莞爾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抓你回來，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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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蘇景嵐推掉那些不太重要的通告，又去看了李司瀚。
她心想，等她和姚慕蓮結婚，就真的不能常來看他，索性在結婚前幾日多來陪陪他。她和她那個酒鬼加賭徒的父親早就沒有任何聯繫，在她心裡，已經把阿瀚當做自己娘家人。
打開房門，裡面靜悄悄的。
「阿瀚。」
她輕輕喚他，卻毫無動靜，不由得往裡走去……
李司瀚躲在衛生間裡，握住注射器，針尖扎入手上的靜脈，慢慢推壓著針管，筒裡的液體緩緩地注入體內，一點一滴，隨著液體消失在血管裡，他覺得整個人都是那樣舒爽，飄飄欲仙。
蘇景嵐站在門口看著他的模樣，眨了一下酸澀難忍的雙眼，顫聲說：「你在做什麼？」
李司瀚身子一震，隨後淡漠下一張臉，「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蘇景嵐怒火中燒，衝上去揪著他的衣領，「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毒品啊！這種東西會毀了你的！你忘記當初我幫你戒毒時有多麼艱難了？你怎麼可以再碰這種東西！」
李司瀚撥開她的手，語氣不耐：「這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
蘇景嵐氣得身體顫抖，「如果你是用這種方法報復我，那就錯的太離譜了！我以前只是覺得你不夠聰明，現在看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大傻瓜！」
「你罵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甚至厭惡我也好……沒關係，我已經習慣。」
蘇景嵐的眼淚湧出來，聲音無限委屈：「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我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好！」
李司瀚的額發被汗濡濕，根根豎著如同刺蝟，黑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彷彿細碎星空下墨色的海，純粹得令人心碎。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心裡痛……保持清醒會讓我更痛，只好靠毒品逃避這樣的痛……」
「小景，我真的愛你，好愛好愛你啊……如果能放棄，我早就放棄了，可是我根本辦不到……」
「初八你就要結婚了……當初也沒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姚慕蓮做到了，很好……」
「到時我恐怕不能去了，我這個樣子，去了也只會讓人掃興，我就在心裡默默祝福你們吧……」
「小景，如果有來生，你再相遇我，如果我還是一個人，你若愛我就帶我走。不然，就請高抬貴手，和我擦身而過，像從來沒認識過一樣。我不要再主動愛上你，太累了。」
蘇景嵐聽到這番話，一腔怒氣消散，滿心彷彿被油淋了一遍，椎心刺骨的疼。她走到他身邊，蹲下抱著他說：「李司瀚，你這個傻瓜，不管我和誰結婚，你都是我最愛的阿瀚哥……我不值得你這樣愛，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了……聽我的話，把毒戒掉吧……」
李司瀚苦笑著搖頭，神情絕望，「這次是冰|毒……恐怕……戒不掉了……」
「戒不掉也要努力戒，你這個樣子，都不想想我是怎樣的心情嗎？」
「你不用同情我，也不用可憐我，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吧。」
蘇景嵐看了他一會，眼裡閃過某種堅決，「你無法上天堂，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獄。」
說完，撿起他身邊的注射器，就要往自己的手臂裡扎去。
李司瀚見狀，連忙奪過來扔掉，吼道：「你瘋了？！」
蘇景嵐汲了汲鼻涕，「是你逼我發瘋……阿瀚，答應我，戒掉好不好？」
李司瀚沉默許久，「我聽你的，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