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蘇景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你是喜歡秀川的吧？」
出乎意料的，紀南歌一點都不驚訝，淡淡問：「你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高中有一次我們去了海邊，住在別墅的那晚，我看見了……」
「嗯。」漫長沉默之後，紀南歌溫和地應了—聲。
記憶開始飄回那個久遠的年代，那是唯一一次他如此親近他心愛的人，也是他此生為數不多的溫暖之一。
「其實，那個時候我還不敢確定你是喜歡他的，因為你的表現實在太讓人無法懷疑了，你對他和對姚慕蓮從來都是一樣的，別人只會把你們當成好朋友。」
「那麼，你是怎麼確定的呢？」
「那天秀川墜崖，你是第一個衝過去的人。我從來沒看到你那樣的表情，恐懼，害怕……就像是失去最珍愛的東西一樣。可是事後，你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想，你大概是把愛埋在心底裡吧。」
「嗯，你說的都很對。」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紀南歌很溫柔地笑笑，「其實這個問題你不該問，如果我告訴了他，無外乎兩個結局。一是他動搖了，從此會十分困擾；二是他沒動搖，會令我十分難過。而結局，我們都知道會是第二個。」
「南歌，我才發現我竟一點都不瞭解你。」
「但你卻是最早知道我心底秘密的人。」紀南歌溫和地笑笑，又說：「秀川只喜歡女人，一旦他知道我對他是這樣的心理，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我請求你——」
「咦？」
「你不要說，我也不會說，好嗎？」
「我希望我們四個人每個人都會幸福，可是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兩全，一些人的幸福總要以犧牲另一些人的幸福為代價。」蘇景嵐的眼神有些茫然。
「不要太悲觀，反過來想，一些人的幸福總需要另一些人的幸福來成全，不是嗎？」
「想不到，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謝謝你的誇獎。」
「南歌，我答應你，替你守住這個秘密。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份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我也希望你盡快和阿蓮破鏡重圓，相愛的人就應該在一起，只有不被愛的才是被放逐的。」
蘇景嵐勉強笑笑，「會不會破鏡重圓，我不知道，順其自然吧……」
「聽著真是傷感，我只希望，你可以把握好自己的感情，不要一錯再錯。」
「我會的。」蘇景嵐斂下眉目，掩蓋去眼底的猶疑。
和紀南歌一番交談後，她反覆想了很多很多，原來他們幾個人中，南歌才是那個最懂愛的人。
XXX
這天晚上，蘇景嵐正在廚房做飯，身後突然傳來幽沉的聲音：「舉起手來，敢動一動我就斃了你！」
蘇景嵐回身，立馬被弄了一身水，看到小蘑菇頭套著她的黑絲襪，手裡拿著綠色小水槍，不禁怒吼：「蘇卡，都說了多少遍，玩水槍出去玩！以後少看點警匪片武俠片，學什麼不好學人當匪徒！媽咪的衣櫥不要亂翻，買絲襪也需要錢的啊！」
這時，門鈴響起，蘇景嵐想到姚慕蓮不久前給她打電話說晚上會過來，忙說： 「快，去給你爹地開門。」
卡卡一聽爹地來了，歡快地跑去開門，看到門外陌生的男人，一陣茫然。
門外的顏安川看著這張陌生而熟悉的小臉，也是茫然。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站了好一陣，直到蘇景嵐見遲遲沒有動靜，圍著圍巾拿著鏟子跑出來查看情況，看到不邀自來的顏安川，一陣驚慌失措。
「媽咪，他是誰？」卡卡回頭疑惑地問道。
顏安川指著小蘑菇，怔愣問：「他喊你媽咪，是你兒子？」
蘇景嵐平定下心緒，淡淡說：「先進來說吧。」
顏安川走進房，在沙發上坐定，「現在可以和我說了嗎？」
「他的確是我兒子。」
顏安川神情緊繃，追問道：「親生的？」
「嗯。」
顏安川臉上閃過複雜的神情，失望，心酸，嫉妒……
「一直瞞著你，很抱歉，可是我也有不能說的理由。」
「我知道，我不會逼問你緣由，我只想問，這孩子的父親還在嗎？」
「在。」
顏安川沉默了好一陣，苦澀地笑笑，「在就好。」
小蘑菇看著英俊無比的男子，心說這貨也不錯，看起來看在乎媽咪，可以列入媽咪的備胎範圍。
於是，頭上的黑色絲襪也不摘，一路飄揚地跑到顏安川身邊，爬進他的懷裡，「叔叔，你看我的造型kuso嗎？」
顏安川看著直往懷裡拱的小東西，皺了皺眉——骷髏頭的上衣，匪徒般的黑色頭套，有模有樣地抱著水槍，活脫脫一個小痞子。
蘇景嵐平時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
氣氛正在尷尬間，門外又響起鈴聲。
蘇景嵐臉色倏忽一變，正想阻止卡卡去開門，卡卡早就飛快地閃了出去。
姚慕蓮看到小蘑菇，一把抱起他，逕直走進客廳，看到安然坐在沙發上的顏安川，臉色頓時難看之極，「你怎麼來了？」
「你又怎麼來了？」顏安川懶洋洋地反問。
姚慕蓮不知道顏安川知道孩子的事情有多少，便選了最安全的來說：「我是孩子的乾爹地。」
顏安川嘴巴章程「O」型，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景嵐。
蘇景嵐有些尷尬，一直不敢看他。
卡卡打破沉默的氣氛，對著姚慕蓮問道：「姚爹地，你跟顏叔叔是好朋友嗎？」
「不是，爹地很討厭這個叔叔。」
顏安川怒了，「切，小東西，我跟你說，我也很討厭你爹地。」
姚慕蓮放下卡卡，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一個個收起來。輪了一遍後，皺眉嘀咕道：「什麼破電視，台這麼少，還不清楚。」
蘇景嵐瞪著這個宛若主人的男人，一臉不可思議，他是怎麼做到如此厚臉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