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瀚，我們從出生就在一張床上睡覺，我們認識了十七年，這十七年是誰都無法比的。我和姚慕蓮只是朋友，但你是我的親人。你可以有各種討厭的習慣，但是不要打架，上次你差點被人打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怕失去你，不要再讓我難過了。」說到這裡，蘇景嵐的明眸被淚水浸透。
李司瀚看她這麼傷心，突然覺得自己好混蛋，竟然用這樣拙劣的方式傷她的心。輕輕把她攬入懷中，堅硬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他低聲說：「對不起，不要哭了，我再也不犯渾了。」
蘇景嵐覺得不解氣，握緊小拳頭打著他的胸膛。
姚慕蓮站在拐角處，看著不遠處相擁的兩個人，微抿薄唇，默默轉身離開。
下午見到姚慕蓮，蘇景嵐滿臉歉疚地對他說：「抱歉，以後不能坐你的自行車了。」
姚慕蓮雲淡風輕一笑，一副毫不介懷之態，「沒有關係，李司瀚回來，算不算幫我減輕負擔？」
蘇景嵐摸摸頭，回以乾巴巴的笑容。
雖然，姚慕蓮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反應，但蘇景嵐卻明顯地感覺到兩個人的關係漸漸疏遠。
他依舊是會對著她清冽地笑，可是，眼神裡不再有笑意。
同桌，只隔著稀薄的空氣，卻彷彿隔了一堵牆。
XXX
轉眼，聖誕節到來。
許是要為這個節日增添一些氣氛，天空很應景地飄起今年的初雪。
學校破例停上晚自習，下午一放學，學生們便高呼萬歲湧出校門。
李司瀚約她一起看煙火，她推說身體不舒服拒絕了。
爸爸的咒罵聲，安雅的哭鬧聲，成了這個聖誕夜唯一的旋律。看著牆上的指針一點點轉動，蘇景嵐的心無比煩躁。
這一晚，她只想和一個人一起度過。
不知道突然從哪裡跑出來的勇氣，她跑到公用電話亭，撥通姚慕蓮家的電話號碼。
「喂！」男生完美的聲線通過電波依舊好聽到不行。
蘇景嵐呼吸一窒，小心翼翼開口：「姚慕蓮，是我。」
對方有片刻沉默，「有什麼事嗎？」
「你出來一下吧，我在中心廣場的雕像下等你。」
說完，便迅速掛斷。
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可是她更害怕聽到他的拒絕。
她來到熱鬧繁華的中心廣場，坐在雕像下的台階上等待他。
每個人都是成雙成對，每個人都掛著燦爛的笑容，她抱緊雙臂，突然覺得很冷很冷。不知道姚慕蓮會不會來，如果他不來，她也會等下去，只是回去後，安雅一定會對她又打又罵。
正暗自垂憐，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形擋在她面前，抬頭一看，姚慕蓮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又是歡喜又是慌張，站起身才發現腿已經麻木得不像樣子。
「等了很久嗎？」姚慕蓮的聲音有些清冷，似乎帶著風雪的寒氣。
「沒有，我也是剛來。」
「我們四處走走吧。」
「嗯。」
姚慕蓮個高腿長，走在前面。
蘇景嵐慢吞吞跟在後面，雪花紛紛揚揚飄落，落在他的短髮和肩膀，看得她心裡起起落落。
兩個人越來越偏離繁華的市中心，夜色靜寂，唯聽得見腳踩在地上的積雪上時，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
蘇景嵐感到雙腳逐漸失去知覺，實在難以繼續走下去，忍不住出聲道：「喂，我們要去哪裡啊？」
姚慕蓮回身，看著她凍得直搓雙手，淡淡問：「你累了？」
蘇景嵐低下頭，小聲說：「腳冷，我走不動了。」
姚慕蓮走回她身邊，撥開路邊台階上的積雪，解下圍巾撲在上面，「坐吧。」
蘇景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姚慕蓮低首，看著她長長密密的睫羽，沾了零星的小雪花，心裡癢癢的，聲音低沉地說：「我發現，你總是不敢直視我。」
蘇景嵐一僵，抬眼對上他明亮的眸子，眼神愈發閃躲。對於她的反應，姚慕蓮滿意地勾起嘴角，「蘇景嵐，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蘇景嵐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進而露出一抹赧然的神色，「你……你怎麼知道？」
「直覺。」姚慕蓮的眼睛懾人的亮，語氣又是該死的自信。
蘇景嵐低頭，沉默不語，微紅的臉頰隱藏在暗夜之下。
良久，姚慕蓮緩緩開口：「蘇景嵐，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蘇景嵐驚得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開什麼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姚慕蓮逼近她一步，定定看著她，黑眸閃著細碎的光芒，「你喜歡我，而我也恰好喜歡你，有何不可？」
蘇景嵐的心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她從沒想過，她一直心心所念的少年也會喜歡自己。
這是不是夢？
她眨眨眼，聲音裡滿是不確定，「姚慕蓮，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實在不明白。」
姚慕蓮唇畔勾勒出一抹清淺的弧度，「這樣急於問出一個原因，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蘇景嵐咬唇不語，她是對自己很沒信心，而且十分非常極其沒信心。
「與其被其他女生無休止地煩擾，不如跟一個自己還算喜歡的女生在一起，最起碼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感覺很輕鬆。蘇景嵐，我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
「我願意，可是——」蘇景嵐頓了一下，艱澀開口：「如果我們兩個在一起，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阿瀚可能一時無法接受我們在一起，所以這件事情暫時保密，好嗎？」
姚慕蓮注視著她，神情清淡，一字一字說：「你知道這樣對我多麼不公平嗎？」
蘇景嵐頭埋得更低，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
一直以來，她都深知李司瀚性格中自私和霸道的一面，像是小孩子要獨佔自己的玩具和糖果，他總是要全部佔有她這個朋友。
小學時，她跟別人交個朋友他都會生氣。到了中學，他才勉強能接受她和其他女生成為朋友，卻還是不允許自己和男生走得太近。
幸好，沉默寡言的她本身就沒有多少朋友。
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姚慕蓮在一起，並且成了男女朋友，他一定很久不能釋懷。她不願意阿瀚難過，只好拜託姚慕蓮暫時隱瞞，雖然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可是她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