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你選擇……」我的話還沒有出口,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還擁抱在一起的我和陳旭不約而同的慌忙鬆開對方,門口站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新婚妻子凌晨曦。她因為生氣而即將暴怒的臉孔讓我的心忐忑不安,真的是後悔極了剛才的自我放縱。
「晨曦,你怎麼來了?」陳旭張大眼睛吃驚的問道。
「好精彩的一場舊情對白!好感人的一對苦命鴛鴦!」她苦笑著她美麗的面孔,一步步的走到我的病床前。「於潤玉,本來我還在內心存有對你被綁架的愧疚,可是聽見你們剛才的對白,看見你們抱在一起的那一幕,我真後悔,昨晚一刻不停的尋找你;我真後悔,昨晚沒有親自把你綁架送到海邊去餵鯊魚!」
「晨曦,你誤會我們了!」在我的印象當中,我和她說的最多的詞彙就是「誤會」。
「於潤玉,你除了會說「誤會」還會說什麼?」她快速的走過來,站在我的病床前旁邊把陳旭和我隔開。
「晨曦,我們回家吧!這裡沒事啦!」陳旭拉住她的手,片刻驚慌之後沉靜下來的眼神卻還停留在我身上。
「你的話還沒有說完為什麼急著回去呢?陳旭,你既然選擇了我,為什麼還對她不死心?為什麼還來向她解釋我們在一起的原因?難道你的心中對她還存有幻想?」凌晨曦伶俐的口齒駁得陳旭沒有任何應答。「你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吧!陳旭,我無怨無悔的愛你,毫無保留的為你付出,你難道感覺不到麼?而她,」她用手指著病床上的我,「從一開始就是在欺騙你,用花言巧語獲取你的心,出賣肉體獲得舅舅的愛!我哪裡比不上她?」她憤然推開陳旭的手,眼睛裡的淚水因為激動噴灑了一臉。
「晨曦,對不起!」看著凌晨曦痛苦的模樣,我馬上從床上起來扶住悲泣不止的她。
「為了愛你,為了留住你,那一天,你喝醉了!我明明知道你的心裡有她,你的嘴裡喊的是她,可我還是把我今生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你。並且為你懷上了陳家的骨肉,陳旭,你為什麼就不知道感動,不知道珍惜呢?」她推開我的攙扶不停的流淚,彷彿要把這幾年來對陳旭所貯存的怨憤全部流乾。
「晨曦,我能感到你的愛,你的付出!不然,我怎麼會選擇和你結婚,你不要太敏感了!」陳旭上前勸解她。
「陳旭,沒有你的生活,我無法活下去!」她突然伸手抓住陳旭的手臂,近乎完美的臉龐顯出乞求的淒楚之色,「你不要再嚇唬我了,好不好?」
「我們回去吧!晨曦,你需要休息!潤玉也需要休息!」陳旭要求她,再次看看還在病床上的我,眼睛裡透出複雜難解的光芒。
看著相互攙扶著走出房門的他們,我終於明白:雖然,他選擇晨曦是他為自己酒後亂性所付出的代價!不過,這個選擇卻是對的,因為晨曦是愛他的,非常非常愛他的。當一切都已成為過去,當所有的往事皆成為不能改變的事實的此刻,雖然我一無所獲,可我也沒有理由再去要求什麼,因為他已經建立起了一個完整的家,並且在不久的將來他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這應該是一個多麼溫馨、多麼甜蜜、多麼安靜、多麼祥和的美滿小組合啊!置身這個組合之外的我,除了祝福還是不盡的祝福。
整個下午吳昊都沒有回來。傍晚,我一個人在寬大的病房裡,覺睡的足足的,食物吃的飽飽的,內秀的華婷婷是無事不來,所以我也懶得再去碰響牆上的信號鈴,隻身一人出來透氣。從被頂燈照耀的雪亮的走廊走過,我下了樓梯來到一樓的大廳,這裡來來往往的人挺多,熙熙攘攘的。聽著雜亂無章的聒噪之音,我無心久留,快速的穿過去。
這棟樓的出口前面是一個寬敞的停車場,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車子密密麻麻的排列著。穿過停車場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藉著樓裡射出來的燈光,草地在夜色的籠罩下散發著誘人的魅力,我正要穿過停車場過去,忽然聽見有人喊道:
「於老師!」
我停下腳步循聲看去,原來是我班學生趙天天和他的爸爸。看他們神采奕奕的樣子不像是有病啊,怎麼會在醫院裡?我在心中納悶。
「哦,天天!」我走上前去。
「於老師,你怎麼了?」他們父子看著一身病人服裝的我,也是一臉的迷惑不解。
「沒事,已經好了!」我來不及編出病歷就胡亂的搪塞。
「是不是那天的傷還沒有好轉?」趙天天的爸爸問道,他筆挺的服飾,深邃明亮的眼睛,在夜色裡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是的,已經好了!」我說。
「老師,我和爸爸來看爺爺,爺爺的病又犯了!」趙天天奶聲奶氣的童音,在沉寂的夜裡顯的特別的響亮。
「於老師,那一天開車碰到你真是抱歉!由於當時情況慌亂,沒來的及做自我介紹,我叫趙再起,是天天的爸爸!」吳再起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神使我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擔憂與不安。
「沒事的,您客氣了!」我笑笑。
「趙先生,剛才聽天天說您的父親住院了,不要緊吧!」我禮貌性的詢問。
「沒事的,是老毛病,只是這一次比以前犯病犯的急速了一點,所以就到醫院裡來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一絲難過和不安,我想他父親的病一定是真的如他所說。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去吧!我出去走走!」我覺得沒有必要和他們在此長時間逗留,就忙著告辭。
「好的,再見!」
和他們道別以後,我一個人在停車場對面的草地上坐了大概半個小時,漸漸的這裡聚集了不少醫院裡的病人和家屬,剛開始的那份寧靜被撕扯的支離破碎,天空仿似知我心一般的也越來越黑,住院樓前的大燈也都亮起來了。我感覺涼意很重,就起身穿過停車場上了樓。
因為我住的是三樓,就沒有坐電梯,徒步經過二樓的樓梯時又一次巧遇了趙再起父子,只是這一次他們的身邊多了一位,穿著和我一樣顏色款式的病人服裝的老年人,這個老人的手腕被白色的紗布包紮著,很是刺人眼球,他的父親是什麼病啊?需要包紮手腕,我在心裡暗想。他們有說有笑,親和的似一家人。
「老師,你回來了!」沒有參與談話的趙天天雙手摁在樓梯的扶手上,用他黝黑的眼睛看著我。
「是的,天天,你們要走麼?」我笑了笑彎腰摸摸它光滑的黑髮。
「是的,那是我的爺爺!」他用手一指和趙再起說話的老人。「我的爺爺是大學教授!可他不讓我們在這裡。爺爺說他的家人等一會兒就會回來了!我……」他天真的聲音引來了吳再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