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宮的弟子見姜雷生不過說了幾句話,鐵江川這就感激的不行不行的,無不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其實,這些弟子尚未明白所謂的修煉是怎麼一回事,又是如何區分境界的。
這其中的關係只有像是姜雷生,或者是鐵江川這樣的過來人才能明瞭,圍在周圍的一眾男女弟子,只是看到了別人飛來飛去的熱鬧,領會不了其中的門道。
鐵江川拜謝過姜雷生,眼角的餘光中,忽然看見了正朝姜雷生走來的冰心月,在瞧見她手腕上纏著的青蛇時,瞳孔猛然一縮,冷喝道:「你可就是南疆巫神的女兒,號稱天下第一用毒之人的那個苗女?」
冰心月毫不避諱鐵江川眼中射來的凶光,用手撥了下額前被風吹散的幾縷髮絲,若無其事道:「原來是有這麼一說,不過小女子如今對毒物沒有興趣了。」
說著含情脈脈的看了姜雷生一眼,對以往什麼天下第一的名號再也沒有感覺。
鐵江川看到兩人的模樣心中一驚,步步進迫道:「南越平州地域十幾座城池內的蠱蟲,南疆三十六洞苗的屍蠱,近萬人的慘死,難道不是你做的?」
「沒錯!」冰心月平靜的點了點頭道:「是我做的。」
姜雷生瞧著鐵江川要吃人的猙獰面目,心中一陣惱怒,冰心月從自己在百花宮上甦醒,一直到現在,根本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也沒見她玩毒,即使以前如何又能怎麼樣。
忍不住對鐵江川語氣不善道:「鐵兄,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內子曾經得罪過鐵兄不成?」
「什麼?」鐵江川聽到姜雷生稱呼冰心月內子,忍不住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已經有了玉玲瓏等一乾弟妹,什麼時候又娶了她?」
姜雷生若無其事的瞄了鐵江川一眼,哂道:「鐵兄,不要忘記了小弟可是佛魔仙宗的宗主,本宗的功法可是妻室越多越……?」
「這……」鐵江川聞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也發覺到如今的姜雷生骨子裡透出一股邪氣,不願在這個佛魔仙宗主娶妻的問題上糾纏,用手一點冰心月,眉頭大皺道:「你可知道這個女子曾經用生人試毒,又用活人做養蠱的血引,還毒殺了南疆近萬……」
「這些我都知道!」姜雷生不耐煩地一甩頭,雙目寒光凌冽,紫發飄舞道:「反正都死了,怎麼死的又有什麼關係,如今天下災荒四起,哪一天不死個千八百的,死在老天手裡跟死在月兒手裡,不都一樣嘛!」
「你……你你……」鐵江川被姜雷生一通謬論氣得直哆嗦,指著姜雷生的鼻子罵道:「我來問你,如果是旁人無故虐殺這麼多人,被你碰到了會怎樣?」
姜雷生一撇嘴道:「或許會替天行道!」
鐵江川聞聲一點頭,「啪」的一聲抽出巨弓,沉聲道:「那為兄今日就替天行道。」
「不行。」姜雷生輕喝一聲,見鐵江川殺機湧動,邁步擋到冰心月身前,昂首冷哼道:「月兒例外,她是我老婆。」
「好好好!」鐵江川狠狠的連道幾個好,看著面前這個不可救藥的姜雷生,氣得渾身亂顫,怒極反笑道:「你這個替天行道居然還分人哪!」
「廢話!」姜雷生聞聲理所當然的嗤了一聲,週身忽然透出一股魔異之氣,盯著鐵江川的雙目,邪氣逼人道:「要是你的雙親殺了人,你是要大義滅親,交給官府,還是分人對待?要是你的授業恩師殺了普通凡人,你是要大義滅親,還是分人對待?」
說著,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了鐵江川一番,只把後者看得心中發冷,才戲謔道:「牡丹仙子剛才說鐵兄愛好採花,不知你自家那朵鮮花如果扎死了人,你是否還能大義凜然的辣手摧花?」
鐵江川似乎從未想過姜雷生會說出這麼稀奇古怪的假設,一時間竟傻在當場。
姜雷生見到鐵江川眉頭緊鎖的樣子,不屑的冷哼一聲,輕擁著冰心月道:「小弟不管我這個妻子原來做過什麼,只知道當哪一天我無故殺人的時候,她不會向你這麼道貌岸然的教訓我。 如果我遁入了魔道,下一個跟著的一定是她,我受苦,她會陪著,我被人責難,她會找人算帳,誰想殺我,月兒肯定會先殺了誰!那麼……」
姜雷生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大笑道:「既然小弟有這麼一個賢妻,我又怎麼忍心讓她受半點委屈?鐵兄你要明白,如果月兒真的身處無間地獄,我就不會留戀天堂!」
鐵江川聽得目瞪口呆,萬沒想到曾經一腔熱血跑去天柱山助拳的正道弟子,如今變成了這麼個人,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喃喃道:「你把天下蒼生當成什麼了?」
姜雷生傲然道:「天下蒼生關我什麼事,在小弟心中,對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即使被世人不齒,對於我來說,他就是好人。對我不好的人,即使能名垂青史,萬古流芳,那對於我來說,他也就是壞人,明白了吧?」
「明白了。」鐵江川眼神呆滯,搖頭歎息道:「不是你瘋了,就是我這些年白活了,嘿,替天行道,原來也要分人的!」
鐵江川說完彷彿一下子衰老了許多,沖姜雷生擺了擺手,清唱著調子,步履蹣跚的走了。
不但鐵江川懵了,身旁站著的一眾弟子們也全聽傻了,一直以來被灌輸的俠義道,被姜雷生輕描淡寫間擊個粉碎。
尤青玉更是垂淚不止,也不知是替姜雷生惋惜,還是感傷於姜雷生與冰心月之間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好一個好壞之別!」忽然傳來的一聲冷笑,讓所有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來人身上,只見剛才還在一旁有說有笑的三個老者,同時朝姜雷生走來,顯然是聽到了方才姜雷生與鐵江川的談話。
姜雷生抬眼打量了一番來人,三人中兩僧一俗,其中一個穿著百衲衣的老者,他也曾在天柱山見過,就是那個在天柱峰巔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西涼老丐」張無全,剛才那聲冷笑就是這個老要飯發出的,顯是對姜雷生的謬論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