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雷生說著戲謔道:「你們龍族幾千年來游離於人界與妖界之間,人間逐漸視龍族為神,妖界則一直視龍族為叛逆,我就不信你們還有興趣留下來靜觀發展。」
敖明哈哈一笑,沖姜雷生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老哥就走了,日後還能否相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隨緣吧!」姜雷生心中同樣歎了口氣,搖頭道:「小弟不送了。」
敖明自此不再多說,大笑三聲與姜雷生告辭而去,鑼鼓隊偃旗息鼓,龍王海軍來得快走得也快,剛才還熙熙攘攘的海面,不多時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船上眾人都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知半解,既弄不清姜雷生與敖明的關係,又猜不透龍王為何說走就走,只是都對那個仍在船頭甲板上站立著的姜雷生,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敬畏之色,這才搞明白姜雷生這個打雜的似乎來頭不小。
這種讓人看不透的主,一般沒人願意招惹,無不收起了島上的那種輕視之心,暗暗心凜。
因為姜雷生與敖明談話的時候,聲音都被兩人暗中施法給封住了,所以儘管牡丹仙子始終豎著耳朵偷聽,卻仍是一個字都沒有捕捉到,雖然對二人這種做法很不滿,但也醒悟過來自己是小看姜雷生了,未免自討無趣,只得暗壓心頭火,氣沖沖的回艙了。
其實姜雷生與敖明之間的對話,即使讓牡丹仙子聽到,她也不會明白兩人究竟說的是什麼,好在冰心月並不關心這些,姜雷生也免去了向她解釋,從敖明歸海而去,到整個龍王海軍撤走,都靜靜的不發一言,四海龍王決定置身事外,也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龍本乃錦鯉得道所化,因為成形後喜歡興風作雨,禍害人間,自古都被人們看作是妖孽,多是稱為妖龍,此時的世人尚未將龍看作是祥瑞,相反則是把龍看作妖怪、禍害,避之不及的孽邪,更談不上自稱什麼龍的子孫。
這種情況直到幾萬年前的坤悟帝踏塵出世,才真正改變。
原來坤悟大帝在後來滅掉諸國,雄吞天下後唯恐前朝諸國死灰復燃,便按照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剋,終始循環的易理進行推求,認為前諸國朝佔有火德的屬性,他朝要取代前朝,就必須取前朝的火德所抵不過的水德。
當時是水德開始之年,為順天意,群臣朝見拜賀都在十月初一這一天,衣服、符節和旗幟的裝飾,都必須是黑色。
又因為水德屬陰,坤悟帝就把數目以十為終極改成以六為終極,逢一卦五。
所以從此後,符節和御史所戴的法冠都規定為六寸,車寬為六尺,六尺為一步,一輛車駕六醫馬,以黑龍為圖騰,表示水德的開始。
坤悟大帝一生都認為治國應該刻薄而不講仁愛、恩惠、和善、情義,這樣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陰的命數,把刑律搞得極為嚴酷,犯法之人不能得到寬赦。
自此之後數萬年炎華大陸幾經興衰,分裂諸國,但不論強大還是弱小,仍借施行坤悟之政、坤悟之律、坤悟之制來統治,登基的帝王也才開始自命為真龍天子。
數萬年時光過去,世人因為朝代更迭,歷代帝王又都稱自己為真龍天子,已經慢慢的把龍看成了神聖的圖騰,稀里糊塗也開始自稱龍的子孫,龍族因受世人偏愛,漸漸脫離了妖族。
南海龍王敖明等人面對人魔兩界與妖族即將開始的再次博弈,只能明智的選擇置身事外,否則妖族贏了,敖明仍是叛逆,人界贏了,龍族這個妖族的一員也沒好果子吃。
魔界贏了那就更糟,恐怕龍族要滅絕,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山觀虎鬥,要麼乾脆趁早走人。
這便是敖明與姜雷生交談中,敖明要走人的真正原因。
兩日後,這艘被海風吹得明顯已經偏離航向的木船,總算是見到陸地了。
儘管不是預計停靠的深水泊岸,但是在牡丹仙子的鼓噪下,眾人只得齊力降帆、掌舵,心驚肉跳的船躲避著一片片暗礁,試著慢慢靠岸。
船底逐漸傳來的「吱啞啞」輕響,終於使得牡丹仙子放棄了整船靠岸的想法,老太婆又是個急性子,等不及再重新駛回深海找地方靠岸,只得命眾人放下吊著的小船,一點點的輸送弟子跟物資。
七十多個大活人好說,傍晚的時候終於一船五個運走,一個劃回的運完了,可到了天色擦黑的時候,來回運送物資的小船終於因為吃水太深,觸礁擱淺了,牡丹仙子鐵青個臉把那個落湯雞般的男弟子從海裡撈了上來,決定放棄船上剩餘的物資,輕身上路。
其實,老太婆這也是被逼的,否則現如今災荒四起,這一輕身,吃完了到哪裡去買糧食?
姜雷生看著這幫飯桶也是暗暗搖頭,來回搬運點東西就把這些人累的氣喘吁吁,現在這世道兵荒馬亂,此時又是身處荒山野嶺,四下裡狼嗥梟啼,一路上不定要遇到多少危險,暗怪牡丹仙子多事,帶這些人來湊什麼熱鬧。
姜雷生雖然心中不滿,卻也不願觸老太婆的霉頭找罵,只是隨大溜的在一旁幫忙,天完全黑下來,才把搬上岸的東西整理好。
為了便於攜帶,按照牡丹仙子的吩咐,分發到了個人,重量大致相當,累死活該。
姜雷生心想,總不能停在這麼個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破地方露宿荒野吧?
果然,分完了東西,牡丹仙子大手一揮就命令趕路,一眾弟子不論男女都是人手一個大包裹扛著,逃難似的跟在開路的牡丹仙子身後,步履蹌踉的在荊棘遍野的山道上趕路。
前面的牡丹仙子畢竟修行深厚,手持拂塵,步履飛快,身後就是優哉游哉跟著的姜雷生跟冰心月。
可苦了後面的那幫弟子,儘管月光明亮,可仍是被路旁斜伸而出的荊棘跟帶刺的野草劃得悶哼呻吟不止,還不敢跟牡丹仙子抱怨,只得低著頭用腦袋撥開枯杈斜枝,悶頭朝前趕。
走了半夜,眾人漸漸都有些乏累,加上後半夜開始起露,空氣濕的讓人感覺有些躁悶,眼看是有些弟子已經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