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也越來越暗,除了身旁一些發亮的生物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已經是一片漆黑了,他的四肢已經完全麻木,只是不斷的下降再下降,根本沒有盡頭。
外面或許已經是天亮了吧,按照飛龍的下降速度,三五十里足有了,可他們還是不住的朝下降去。
飛龍越往下降速度越快,渾身開始散發出朦朦朧朧的金銀雙色閃光,不住的變化。
儘管從飛龍身上散發出的光線,暖洋洋的照在姜雷生的身上,可他全身還是一片麻木,精神能已經萎縮到一個前所未有的低點,連身旁的鄭晨和冰天藍的生命磁場都感覺不到了。
長時間運功緊貼在龍首上,已經讓他體內的真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快要被永無休止的透支給搾乾了,渾身的皮膚刀割般的生疼,骨胳好像是要散了架一樣的酸軟刺痛,腦子裡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身旁的鄭晨和冰天藍也好不到哪裡去,都已經快到了生理和心理所能承受的極限,從渾身酸疼到刺痛,再到後來的麻木無感覺,等到了現在,除了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彷彿身上的其他器官,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只是從湖上下來的時候緊緊抓住龍鱗的雙手,已經慣性的擰緊在鱗片中,才沒有把他們甩出去。
再這樣下去,三人恐怕連自己什麼時候死都不會知道。就在三人暗歎必死的時候,四周圍突然異聲大作,比千軍萬馬奔騰殺到之聲還要淒厲慘烈,滔天巨浪拍在三人的身上。
姜雷生猛然打了一個激靈,渾渾噩噩的意識回復了點清明。
他睜開雙眼,無數刺目的光華,順著不知名的軌跡疾速劃過,飛龍渾身大震一下,然後一股冰冷的湖水,直撞在他們身上。
飛龍的保護居然對這裡毫無作用,他頓時屏住呼吸,暗叫乖乖不得了,本身就已經燈枯油竭了,這一轉到內呼吸,死得更快。
飛龍狂吼一聲,急速朝下猛衝,緊貼在龍頭上的三人身上完全濕透,姜雷生放目一瞥,只見天地晦冥,暴風強烈得簡直要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吹裂,四方八面的異聲刺耳地嘯吼,生似天地在這頃刻間忽然破裂,回復了混沌的光景。
倏然間金銀雙色飛龍猛然劇震,直升上半空,原來是失去龍氣保護後,順著寒水浮起,三人心中狂喊,原本的感覺就已經麻木了,對這湖水的恐懼又一次升起。
姜雷生就感覺到,如今他縱然是天下武功最強的人,在這橫掃天地的自然能量之前,竟然渺小得連一隻螞蟻還比不上。
他覺得自己對眼前的一切毫無還手之力,因為他根本不能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故此在這種足可以毀滅他的力量之前,也求能夠死得利索點。
他蹬緊在龍鱗上的雙腿微鬆,緩一緩氣力又迅速的抓緊,期待能夠多堅持哪怕一分鐘。
飛龍怒吼下,冰寒的湖水重新被分開,他正要招呼一下身旁鄭晨和冰天藍二人,忽地無數個巨浪從四周落下來,又把飛龍和自己深深埋在寒水中,狂暴的氣體不住從身旁竄出,如鋼針一般扎得他渾身劇痛。
過了好一會,飛龍猛搧雙翅,又重新將湖水破開,姜雷生透一口大氣,忖道:「莫非這裡真的是我喪命之處? 可惜還沒見到古墓的樣子,就要功虧一簣。」
飛龍不住的狂吼,好像已經暴怒了,震得三人耳膜一陣陣生疼。
眼前滿是不知名的光點,湖水也被飛龍破開了極大的空間,卻也使得風勢越來越發勁急,就連雙翼飛龍都被這股莫名其妙刮來的氣流,吹得不住打圈,有時飛起七八尺高,然後落在浪濤上,就好像在怒海行舟,震盪得十分猛烈,不消幾下,姜雷生甚至懷疑,連如此霸道的飛龍或許都要堪堪散裂。
「砰!」的一聲巨響,飛龍好似猛然撞在一堵鐵牆上,震得三人不約而同的狂噴出一口鮮血,「呼」的一下從飛龍的頭頂甩了出去。
姜雷生乾脆一閉眼,暗道吾命休矣!
在這樣的湖水中脫離飛龍的身體,那簡直比跳海自殺死的乾脆多了,冰寒冷冽的湖水根本不是他現在這種狀況可以忍受得了的,索性什麼都不去想,認真體會一下死亡剎那的感受。
不光是姜雷生放棄了,被一同甩飛的鄭晨和冰天藍也是一閉眼,對生命不再抱有任何的想法,都知道根本無法也沒資格去抗拒。
那瞬間,無數記憶的片段閃過三人的心頭,幼時的單純稚嫩,長大後的爾虞我詐,親情友情,陰謀殺戮,一幅幅畫面不由自主地閃過,讓人歎息生命的美麗和命運的無常。
姜雷生暗歎,這也許就是人到死時,大徹大悟的意思了。
每個人都在尋找世界上美好的事物,不住追求金錢名利,到了臨死的時後,才發現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恰恰是世界本身,萬物皆有本心,分別只是能不能去用心眼來觀察。
姜雷生閉著雙眼,全身放鬆,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心頭一陣苦笑,這些美好事物的本質等他突然間懂得的時候,卻正是生命終結的一刻。
「咦?」姜雷生驚咦一聲,突然發覺四周並沒有被疾速湧來的湖水填滿,反而呼吸順暢,他感覺好像被什麼給托了起來,疑惑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光雲上,身邊就是鄭晨和冰天藍二人,都在不明所以的盯著四處看。
他們仍是處在水底的深處,朝上望去一片漆黑,不過卻能看到湖水反射光線的波紋,如水鏡子一般,腳下是柔和的七彩光線組成的雲團,穩穩的托著三人。
奇怪而猛烈的氣流,隨著飛龍消失了,整個天地閃爍著不同的光線,他們正在緩緩的朝下降去。
「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冰天藍俏目呆看著周圍這不可思議的景色,向姜雷生疑惑問道。
姜雷生忍痛抬起麻木的雙手捧著臉,狠狠的搓了搓面皮,苦笑道:「這個問題太難,小姐還是問鄭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