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沒有因為姜雷生言語而動怒的,是離心媚兒最近的白衣中年人。
這人看起來倒像是個算命先生,唇生尺長三須,隨風輕擺,同樣兩手空空兵不視刃,只是在姜雷生說罷的同時,兩眼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機,緊接著又面部含笑,似乎沒聽見被人罵做畜生。
此人姜雷生曾見過他在天柱峰上持一把長劍,與人鬥法,乃魔界一重天第八宮綿羊宮主白綺魂,卻沒想到是個城府如此之深的人物,倒讓姜雷生有些暗暗吃驚。
其餘三人則是在姜雷生說罷的同時,就勃然變色。
一個身穿金袍的禿頂怪人,聞聲哇哇怒喝,金光一閃,就朝姜雷生撲了上來,手中的尖角狀兵刃帶著尖嘯的聲浪,直刺姜雷生的眉心。
姜雷生之所以口出惡言,就是要逼得對方動手,見此人突然離開本隊出手,心下暗喜,非但不攻,反而腳尖點地立即飄退。
他這一退,本來要跟金袍禿頂怪人一起出手的另外兩人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就這一猶豫的功夫,金袍怪人已經追姜雷生邁出了第七步。
姜雷生要的就是這個停頓,他雖然仍不知心媚兒等人為何出現在這裡,而且準確的找上自己,卻深知不能讓這些人合力出手。
剛才看似能一招逼退六人,卻是在一方托大沒有全力出手,且功力強弱不一,有空可鑽,而他則是全力施為,且是利用金鷹劍化盾後特有的「圓」特性,卸開了這些勁道,而非硬碰硬的力擋。
此刻,姜雷生見金袍怪人隨著自己移遠,表面沒有顯露出特別的地方,仍是跟對方保持一人的身距,只不過手中的金鷹劍在身前不住的劃圈,「絲絲」的輕微劃空聲不斷在兩人之間響起。
姜雷生明白,如果要擺脫目前的不利情況,只有各個擊破,然後趁機突圍不可。
這些人中,心媚兒的功力就不用說,光是其餘這六人,任何兩人聯手,都不是他一時半會兒能夠擊敗的,方才傷了羽冠鳴的破音,根本就是偷師於金頂寺方丈悲靜大師,極度耗費精神靈力,讓他再吼兩嗓子,保證立馬要跟著羽冠鳴吐血。
金袍人顯然沒發覺姜雷生在身前劃劍成圓的企圖,只是在自己不斷運功,化解一道道攻入心脈的冷流,而頻繁耗費真元,而姜雷生又憑借比他高明得多的身法,一直與自己保持同樣距離時,才暗暗覺得哪裡不妥。
就在他想停止這種徒勞無益的追擊而變招時,姜雷生狂吼一聲,終於出手。
姜雷生對金袍人估計甚高,此人就是牛犀宮宮主牛長山,當年在天柱山上,利用手中這把「金牛角」,幾乎斬絕了正派的往援人手,只有七長老「寒江釣叟」虞奉佐斷臂苟活,故他一出手,就是一招勁氣在劍尖高度凝聚的「斬龍訣」。
龍,身有逆鱗,觸必殺人,順其則生非也是,逆鱗即死功猶過。
遨遊九天其上的神龍,週身鱗甲甚比金剛海母,水火不侵,刀砍不傷。
「斬龍訣」之所以號稱斬龍,是由於此式劍法乃是將全身真元化為滔天怒火,再以狂怒之氣為根本,瞬間轉化為無形殺意凝聚於一點,觸之有死無傷,無金不斷,無堅不摧。
牛長山要收招時,正是心靈波動最大的時候,姜雷生突然的一聲狂吼,如重錘一般轟在他的心靈之上,此時忽然看到眼前一抹銀芒朝自身胸口怒射而來,大駭下,只來得及將手中「金牛角」全力擋出。
「呲」的一聲平滑清吟。
沒有兵刃碰撞時的響聲,在姜雷生手中那把金鷹劍接觸「金牛角」的同時,一條被金鷹劍刺穿的手臂,就瞬間離開了牛長山的肉身。
高度凝結在劍尖的殺意,甚至沒能讓金鷹劍有絲毫止歇,姜雷生就那麼的平舉金鷹劍與牛長山對錯而出。
直到穿在劍刃上的斷臂,被姜雷生甩出老遠,才在耳旁響起了牛長山痛徹心肺的淒厲慘叫。
牛長山握著「金牛角」的右臂齊根而斷,甚至胸骨上的肌肉都被帶出一大塊,露出了血淋淋的白骨茬子。
牛長山他只感到眼前一花,姜雷生就從眼前消失不見,愕然感覺右半身少了什麼,緊接著才是遲到的剔骨巨痛清晰傳來。
「啊!」牛長山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半身,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為了證明什麼,在一陣陣慘叫中,右肩不斷的蠕動。
直到眼角的餘光,發現了地上血淋淋的斷臂,跟斷手上緊握著的「金牛角」,他才面如死灰,忽然昂首狂嘶一聲,左掌猛然朝自己的額頭含恨拍去。
「啪!」牛長山一掌將自己頭顱拍碎的同時,整個身體忽然扭曲開來,一道幽藍光團脫體而出,元神猛朝姜雷生眉心射去。
姜雷生見牛長山元神出竅、朝自己射來,就知道他賊心不死,居然寧願放棄殘軀,也要來個鵲巢鳩佔,強行佔據自己的肉身,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歎。
姜雷生眉頭微皺下,伸手在身前屈指一彈,正在半空中疾速射來的幽藍小球,整個從中炸開,化為一團朝外飛濺的碎芒,牛長山頓時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還有誰要上來試試?」姜雷生言語間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剛才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平常的語氣朝對面六人發出了最不平常的挑釁。
此話一出,連剛才要一起撲出的玉馬宮宮主駿騏駒,跟犬吠宮宮主哮坤宇,都感到心頭一寒。
他們萬沒有想到,對面這個年輕小子居然只是一招,就讓堂堂一個魔宮宮主魂飛魄散,頭皮發麻下,居然齊齊朝後退了一步,連話都沒有接。
一席粉紅薄紗,遮蓋不住其下上下起伏的牡丹肚兜,胸口劇烈顫動的心媚兒,同樣駭異於姜雷生的修為。
這還不是最讓她害怕的,真正讓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姜雷生視生命為無物的態度,這跟上次見到的姜雷生又有不同。
這個謎一般的男子強烈的前後反差,讓心媚兒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甚至想掉頭就走,卻突然發覺了姜雷生腮後的一抹殷紅,正逐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