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彩光嶺山勢而建的平元寨,崗哨遍及峰巔至山腰,九彎十八拐的山道兩側,備有巨石滾木,山下的明暗哨烽火台與山峰上的木樓石堡遙相呼應,而大寨本營則與這些土木石堡隔著一處深淵,中間有鐵索橫橋貫穿於其上,飛鳥難渡。
走在鐵索橋上,姜雷生也看出了,為何直到如今,升日城都拿這個近在眼前的賊窩沒辦法。
如此險峻的地勢,只要在險卡廣佈箭手、雷石、滾木且物資充足,那麼一夫當關,就算任敵軍百萬來攻,也不懼其能叩關而入。
光是想要通過這長逾三百丈的粗鐵索橋,就非要付出十倍代價不可。
黑風大寨寨門左右設有四座箭塔,一圈木柵欄門前,冒雨站立著四個手持鋼叉的鱗蛇族嘍囉,姜雷生跟德巴樂落透過柵欄間隙望去,一隊隊粗壯的牛頭兵正在來回巡視著,整個大寨並沒有因為大雨或山下沒有警訊而放鬆,顯得充滿肅殺之氣。
先前領路的兩個狼人,這時候正在寨門內不遠站立著,見到德巴樂落二人上來也不說話,揮舞手中的狼牙棒示意二人跟上。
德巴樂落低聲吩咐姜雷生小心戒備,臉色輕鬆的從四個面容陰狠的鱗蛇族身旁走過,跟隨那兩個狼人,走到一座九階石廳外。
尚未進門,就從廳內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廳門開啟,一位身披錦緞長袍的白面中年人,笑呵呵的迎了出來,見到德巴樂落身旁的姜雷生先是一楞,緊跟著熱情的走上前來,拉住德巴樂落的雙手笑道:「德巴樂落老弟果然是守信人,哥哥還以為這麼大的雨,老弟不會親自來了,未能出迎,還請見諒!」
長著山羊鬍的中年人,舉手投足間灑脫自然,看來是那種常常發號施令的人,說話的同時,還偷偷打量了姜雷生一番,似乎對他的一頭紫發相當注意,不時從眼內閃出亮芒。
德巴樂落見迎出來的不是熊人,而是魔族人,不禁微感詫異,等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驚呼道:「山谷榮!」
山谷榮正是德巴樂落曾經跟姜雷生提起過,那個壟斷升日城賤奴跟各族苦力買賣的大商賈,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此處突然出現。
山谷榮手拂長鬚,哈哈大笑:「想不到五年前的一面之緣,德巴樂落老弟還記得我這窮哥哥,來來來,快到廳中一敘!」
旁邊站著的姜雷生聞言心中一凜,終於明白到了點什麼。
出乎二人意料之外,平元寨議事廳內,除了高坐在帥案後皮椅上的熊人列期搭外,空無一人,整個廳內的兩排椅子上空空蕩蕩。
列期搭見幾個人進來,也起身離開帥椅朝前迎來,高大壯碩的身軀,即使在廳中行走帶起了呼呼風聲,仰天一陣大笑道:「恕罪恕罪,蠻熊迎接來遲,德巴樂落兄快進來擦擦雨水!」
說罷,列期搭居然真的親自過來,幫德巴樂落脫去外衣,親熱的將他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這位小兄弟是?」本來以為姜雷生是德巴樂落隨從的山谷榮,看到他居然神態輕鬆的尾隨德巴樂落入廳,絲毫沒有下人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向德巴樂落詢問。
德巴樂落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糊里糊塗,尚未回答,就被一旁看出列期搭是趁著幫德巴樂落脫衣時、有意無意搜身的姜雷生,輕咳一聲給打斷了,點頭微笑道:「小子是德巴樂落叔叔的本族表侄,家父特意交代小侄來跟著叔叔學門手藝,雨田生見過山谷榮前輩!」
德巴樂落聽到姜雷生報出了雨田生時也是一楞,想起剛才列期搭的神態,不禁恍然大悟,趕忙應道:「我堂哥死的早,就留下來這根獨苗,今後還要山谷榮老兄跟列期搭寨主多多照顧才是!」
「哪裡哪裡,江山代有人才出,觀雨田生小兄弟神清氣朗,他日定非俗物,我這個老頭子,還真羨慕德巴樂落老弟能有個這麼好的接班人!」山谷榮道。
雖然山谷榮不太相信姜雷生真是德巴樂落的侄子,但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姜雷生的身上,只是對德巴樂落笑道:「德巴樂落老弟如今兵器買賣越做越大,發財了能記得關照一下我這個窮哥哥才是真的!」
德巴樂落暗道正題來了,苦笑道:「打鐵鑄劍耗費精力,小弟也只是圖個飽飯而已,哪有山谷榮大哥做的生意那麼大的油水,山谷榮老兄不要笑話小弟了!」
「噢?」山谷榮若無其事道:「假如由為兄提供給你充足的人手,跟源源不絕的精選礦石,再加上幾個新的大買家,不知道德巴樂落老弟的買賣能不能做大呢?」
說著,眼中閃過了一絲傲色,輕輕的用食指敲打著座椅的扶手,顯得神態輕鬆。
一直沒有插口的列期搭,瞪著一雙大眼在旁傲然道:「光是道上能數得出來的七十二寨、三十六洞窟,就能讓德巴樂落老兄有做不完的生意,只要老兄能跟山谷榮會長合作,小弟願意在旁牽線,還不是有賺不完的錢!」
德巴樂落嘿嘿笑了笑,心中也在考慮對方為什麼敢誇下這麼大的海口,打了個哈哈道:「據我所知,附近千里的富礦開採,都是司耀乾牢牢控制住的,不知道山谷榮老兄從哪裡弄來大量的礦石呢?」
吸了一口氣後,德巴樂落接著說道:「再說,魔族嚴禁給外族提供兵刃箭矢盔甲,小弟也只是撈點飯錢而已,做那些抄家滅族的買賣,小弟還沒那個膽子!」
「哼!」列期搭聞言嘴角一撇,冷哼出聲,怒喝道:「德巴樂落老兄,不會是小看山谷榮會長跟兄弟的本事吧?」
「不敢不敢!」德巴樂落說話間神態如常,雖然嘴上說不敢,臉上卻絲毫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目中無人的用餘光看了看山谷榮的反應。
山谷榮笑了笑,衝著列期搭輕輕搖了搖頭,讓一直戒備著的姜雷生看得心神一緊,暗想,原來眼前這個山谷榮才是平元寨真正的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