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璃山到祁連,路途遙遠,氣候多變,柳毓的身體,真的吃的消麼?若非他親自護送,他總是放心不下。
但清歌,讓清歌自己回京,他卻也放心不下。
兩下為難,竟叫清歌毫無察覺。她想必是相信了柳毓身體安好一節,且昨夜柳毓溫情體貼,她此時仿若完全沉浸於柔情之中,敏銳的觀察力遲鈍了許多。
終究是向清歌告了假,起身離去。
急急忙忙的策馬而奔,他只覺得自己胸口沉悶,眼角發酸。他最為敬愛的大哥,若是這一路有何不測,他該如何自處?
努力不去想,若這條脆弱的性命就此凋零,會是如何的悲慼。
他只是奮力夾緊馬腹,狂風夾雜了沙石向他拋砸而來。平原、戈壁、草原,他心裡唯有一個念頭。
再見一次柳毓。
他很怕,這一次分別將是生死訣別。
終於追上了柳毓等三人。那抹掩在雪白大氅之下的身影,看上去如此瘦弱纖細。慕容先生駕馬,柳毓與白蔻在馬車之中,松音掀開車簾,卻見柳毓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氣息微弱。
慕容先生歎氣道:「昨夜用銀針刺穴為他提起一陣精神,今日竟是不濟了!白蔻,你每隔半個時辰便為他渡一次真氣,且別叫他心肺受寒。」
白蔻不過十四五,又是女郎,渡真氣極為耗費元神,對身體無益。眼見這三人,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松音心下歎然,一翻身便上了馬車。
「先生進去坐車罷,我來駕車。」他淡淡道,「我來護送你們去祁連。」
慕容先生沉吟片刻,便應了。卻也不進車廂,只是坐在車頭,默默的看著松音駕車。
「聽說,你們夜探大圓寺,有了奇遇?」慕容先生忽的輕聲問道。
「是……」猶豫一下,松音皺眉,「我和清歌拜訪到了已然作古的得道高僧,還得到一支籤文,凶吉未料。」
「哦?可否說與老夫一聽?」慕容先生一笑,銳利如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急迫。
「紫微曰尊,明並日月。旍麾所指,執鈞匡世。」松音垂眸道,「我與清歌兩人,只得了這樣一支籤。先生博聞,可否一解晚輩疑惑?」
慕容先生捋鬚半晌,才道:「這一支籤,說的未必是清歌。」
松音俊美的側臉一凝。
「命宮主星是紫微的人,便是帝王。」慕容先生笑道,「北極五星,鉤陳六星,皆在紫微宮中,北極,北後最尊者也;其細星,天之樞也。」
松音細細的聽著,手指漸漸收緊。
「崑崙之山雖不成一國,但在教徒心中,卻堪比金甌。小伙子,你時來運轉的時候快到了,卻也還是任重道遠。」
慕容先生目光飄遠,半晌才笑道:「老夫愚見,說不準這就是給清歌丫頭的簽呢!這丫頭,機靈古怪的緊,十個男子也比不得她狡猾……若是安國帝星不強,幾乎要叫她搶了光去,這就要亂啦……」
「先生!」松音失聲道,俊朗的側臉已然緊繃。
「小伙子,多少年前的事,該放就要放,你也該回去瞧一瞧。」
回去!
回哪裡去?
松音的視線漸漸迷離,隱隱可見悲慟之色。
「我不會歸去。然我一旦歸去,便是生死決鬥,烽火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