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冷冷道:「我便是蕭家的三女兒妍雅。你害了我二姐,還有臉上門來!果然是上京名聲最差的郡主,幸災樂禍不說,還出手傷人!」
我懶懶一笑,道,「我聲名如何,不勞妍雅小姐費心,只是這傷人一條,我卻不能苟同了,明明是小姐你衝過來要動手,難道我還不能自衛了麼?果然定國公家教甚好啊,家中的規矩也與眾不同的。趕明兒有了空閒,一定要同京城裡的貴眷們說道說道,也叫他們開開眼。」
閨閣女兒名聲最為緊要,只見那妍雅臉上乍紅乍白,卻不敢再分辯,我笑容一收,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害了你二姐,可有證據?」
妍雅冷哼一聲,道:「明明蜀國七王愛慕的是我二姐,你卻從中作梗,挑撥那郭侍衛,毀了這門親事,還有臉來問。這等厚顏無恥之事,也只有你博陵郡主做的出來。」
我瞟了一眼虛掩的屋門,高聲道:「這親事已經做定了,你二姐不日出嫁蜀國,何來毀親一說?」
妍雅還要再說,便聽得屋內一個幽幽的女聲道:「我三妹少不更事,衝撞了郡主,郡主可要包含。我如今身子不妥,不能見客,郡主請回罷。」
這可倒奇了,叫我來的,如今又叫我走,莫非我這般好玩弄的?鳳眸略過一絲犀利,我看了看驚慌難安的承昭,又看了看怒氣未平的妍雅,揚聲道:「還是德馨小姐知書達理,如此我便走了,改日再來恭賀。」
妍雅終於按捺不住,怒道:「你實在欺人太甚,根本不是來探望,是來瞧笑話的罷……」
我忽的停住了步子,轉身飛速掠向半掩的屋門,只見屋內一片昏暗,隔了屏風,隱隱可見一個紅衣少女側身臥於床榻。當下便踹倒那屏風,一瞬之間,便到了她床邊,劈手將她面紗取下。她似是不能想到我這般衝了進來,張皇無比,掩口低呼。面紗扯動了她盤好的發,長髮披散如瀑。
她驚恐的尖叫起來,承昭與妍雅也一同奔了進來,妍雅尖聲叫道:「胥琬你……」
我只覺手足僵硬冰冷,攥著那面紗,好似千斤。只是定定的看著德馨,隱隱有些恐懼與驚怒,清了清嗓子,方勉強正色道:「這是怎麼回事?」
德馨清秀的小臉泛起一絲嘲弄的笑,她含怨的看了看我,幽然笑道:「正如你所見。」她伸手將一縷髮絲舉了起來,對光驗看,笑意更濃,「一夜白頭,容色盡毀罷了……」她慢慢將面紗從我手中抽走,將長髮盤好,方嫣然道:「郡主見過了德馨,可以離開了罷。」
日光透過層層紗帳,已被濾得只剩水紅之色。柔和旖旎的顏色,映在她蒼白的臉頰,顯出了幾分嫵媚秀麗,只是那紅色的柔光,亦是映在她長髮之上,恰如雪地裡的一樹紅梅,嫣然綻放。
她的眸子依然含情,唇角仍舊彎起,只是昔日那如雲的青絲,竟是雪白刺目。
那一日少女明艷如花,此刻卻是凋落如同秋葉,破損而脆弱,
她披了那一頭雪白的長髮,臉上的笑容幽怨而絕望:「郡主想不到罷,如今我這般不堪,如何還能出嫁蜀國,不如早早的尋了死路,才算是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