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面容平靜,舉止得當,不像是魯莽之輩,為何方才口出狂語呢?然而此刻不是猶疑的時候,我亦請命道:「臣斗膽,請皇上恩准臣與郭大人比試射箭。便以百步之外穿楊為題,既不傷和氣,也免於失禮。」
承昭拉了拉蕭承弈的袖子,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略一思考,道:「允了。」
說畢,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若是好了,有賞。」
春日裡並無楊葉,卻多柳。內侍們選了色澤鮮紅的香囊繫在嫩綠的柳枝上,隨風輕搖,甚是好看,然而百步之外,只見得如拇指大小的紅點。我與郭之辰的箭筒中只有十箭,要射中那遙遙的一點紅心,難度確實不大,但事關國體,二人都很是上心。
「主以客先,郭大人請。」我拂開額角的碎發,溫柔笑道。鳳眸微瞇,語笑嫣嫣,果見他避開了目光,慢條斯理的調試了弓箭,亮如星辰的眸子沉靜無波。我再請時,他懶洋洋的舉起了弓,晃晃悠悠的射出第一箭,姿勢懶散無力,卻仍使那內侍舉起紅旗,宣告準確無誤。
我不欲多看,便也射出一箭。只見遠方的小內侍舉起紅旗,聲明一箭中標。
我與他一人一箭的射著,箭無虛發。早有內侍遠遠報與蕭承弈知道,然而離得遠了,只見他揮手,卻看不清他神色。
及至最後一箭時,郭之辰衝我微微一笑,道:「郡主果真好箭法,看來坊間傳言不可盡信,郡主是才貌雙全。」
我不知他這一句誇耀含義所在,便不接口,看他淡然拉開弓,漆黑如墨的眼眸突然一改散漫的神色,變得堅毅無比。我心內一滯,此人專注起來,能力當真不能小視。
正沉思間,卻見那邊的內侍有些騷動起來,我定神去看時,那內侍卻揮起兩面旗幟來。郭之辰優雅的彎了彎唇角,向我玩笑似的一抱拳:「看來微臣不才,是一箭雙鵰。」
這個典故用得妙。郭之辰想必是滴水不漏之人,貿然說此話卻是唐突了。我瞇起眼,倨傲看向他。他在御前露臉,給蜀國增添了榮譽,是為一雕;那這二雕卻是什麼?
不及多想,我回過身來,將弓搭滿。遠處那一片新綠的春意,配上鮮艷嬌嫩的水紅色香囊,果真是紅香綠玉,清麗典雅。好一派春色纏綿,我卻搭上冰冷刺骨的金弓鐵箭,要將那無邊的曖昧生生打碎。
一箭發出,餘光便見郭之辰笑容更盛。內侍們不慌不忙的舉了三面旗幟起來,在亭子中坐觀比試的蕭承弈也緩緩站了起來。
承昭早就一臉崇拜和雀躍的看向了我,卻礙於禮數不能跑到我身邊,只能跟在蕭承弈身後,一步一步的挪向我。早有尖嗓子的內侍傳報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