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叢萊也落個清閒,靜靜的享受陽光帶來的輕柔撫觸,直到車平穩的停在路邊,她才收回眺望的目光。
「總編,您要和我一起進去嗎?」叢萊下車,很禮貌性的發問,淺粉的唇瓣微微上揚。
陳祁連看著她,簡單的格子襯衫,牛仔褲,隨意飄散的長髮,沐浴在陽光下光滑的臉,還有唇瓣揚起的那抹笑,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彷彿時間仍未變更,一切還是最初,他不禁有些愣神。
叢萊眉頭微蹙,有些不滿,這大概是發呆的最高境界吧,簡直如入無人之地,不過她作為一個小跟班,還是有很好的職業操守的,還是乖乖等著吧,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的。
「我去停車,你在這裡等我。」陳祁連見她皺眉,思緒才繞了回來,低低的說了句,語氣卻不自覺的透著股親暱。叢萊看著正在轉彎的車,有些難以置信,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想出親暱這個詞,她搖搖頭,暗想可能是車內空氣不流暢,堵塞思維了…
此次畫展約有一百五十幅作品,主題便是「前世今生」。走動的人一撥接著一撥,叢萊不禁暗歎,小然說的貌似不錯,這年頭的人對這個果然很熱衷。她迅速拿出相機,拍了幾張不錯的照片。
畫展多為風景畫,畫的最多的便是一種紅色的花,清麗卻不妖嬈,大朵大朵的花簇擁在深綠色的枝上,開得極為放肆的紅色幾乎蔓延了整個世界,像是一條火紅色的蛇緊緊的纏繞著,漸漸的開始翻滾,變成一條血紅色的緞帶,輕舞飛揚,飄落在地上的花瓣,像是被甩落出來的滴滴血跡…
叢萊驚恐的睜著眼睛,雙眼染上迷離的血紅,她努力的想要睜眼看清楚,卻只看見破碎的車窗,留著斑斑的血跡,耳邊是冗雜的爭吵聲,叢萊的頭很痛,她捂著頭,試圖緩解頭痛,眼前除了血紅一片,便什麼也看不見,她痛苦的扯住衣角,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怎麼了,別嚇我,萊萊,萊萊。」耳邊傳來一聲急切的呼聲,叢萊迷離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眼前的人一雙微微凹陷而更顯深遂的眼,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唇,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叢萊有片刻的怔神,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有片刻的心安。
她緩過神,長舒了口氣,低低的說了聲:「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我帶你去醫院!」陳祁連說完,搭在她肩上的手放下,順勢抓住她的手往前走。 到是個行動派,叢萊笑,帶著些嘲諷,不過…醫院,她還是不要去的好,她可沒忘,他的女朋友還在,到時引起紛爭她可就成罪人了。古語不是教誨,「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姻。」
「我不要去。」語言接收到大腦的指揮還未加處理便說了出來,語氣有些不善。
陳祁連停步,偏過頭疑惑的看著她,走了一定的距離,拽著她的手的姿勢顯得頗為滑稽。
貌似語氣太過激動,叢萊不自覺的又低了低頭,有些懊惱,輕聲道:「謝謝總編,我真的沒事,只是最近太累了,頭有些暈而已。」
陳祁連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可除了淡然和淺笑,便再無其它。
「那你便是在責怪報社的工作強度太大?」陳祁連挑眉,臉上掛著抹淺笑,叢萊卻分明感覺到他的怒氣,她貌似在上司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她焦急的擺擺雙手,想要解釋,卻掙脫了他一直未放開的手。 叢萊更是無語,她現在的做法,難道是傳說中的欲蓋彌章嗎?她分明感到他的怒氣正在絲絲湧出,她閉了閉眼睛,頗為討好的笑道:「總編,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呵呵∼」
「哦∼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語氣不鹹不淡,他斜眼看她,微凹的雙眼眸光暗動。叢萊眨眨眼,微笑,笑得有些個尷尬,這個總編真是不怎麼貼心啊,也不知道給她個台階下下,貌似看她出糗,他是樂在其中啊。
「因為…呃,我最近每晚都在…看書,想要提高一下文學素養,呵呵∼」叢萊飛快地掃了他一眼,又快速低頭,斂去神色。
許久不見回應,叢萊抬頭,見陳祁連深邃的眼直直的盯著她,她吞了吞口水,她可不可以把這理解成赤果果的勾引啊,她快速的組織語言。
「總編,我去拍些新聞用的圖片,你慢慢看,再見。」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她便快速逃離,看著飛奔的有些狼狽的身影,陳祁連緊抿的薄唇上揚起一抹淺笑。
叢萊拍拍胸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輕鬆了下來。和上司在一起,果然是「步步驚心」啊!她拿出紙筆,偶爾記一點,偶爾沉思,只是那些關於紅色花的畫,她是不敢再多看,真的有些小詭異。難道是近來真的太累,累到眼睛充血了,她瞇瞇眼,拐過一堵牆。這一塊的風格,卻有些不一樣,叢萊瞪大眼,朝著畫走去。
藍衣女子坐在鞦韆上,笑容明媚,身後是推著鞦韆的英俊男子和開的放肆的粉色花朵,花瓣輕落在女子的發上,和著調皮的髮絲順風而落。整個畫面和諧而又美的驚人。
叢萊眨眨眼,不自覺的伸出手,指尖微涼的觸感,讓她突地清醒,最近可真是成了發呆狂人,不過老天最近似乎對她有些不滿,老是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這畫,分明是她夢裡的場景,難道畫家有讀心術不成,不然怎麼可能知道。不過,她到是真的喜歡畫裡的那份和諧,歲月靜好,純潔幸福。她順著畫框往下看,白紙黑字上寫的標價可真是讓叢萊的小心臟小小的震撼了下,她很想弱弱的問一句,把她賣了值那麼多錢嗎?
叢萊細細地撫摸著畫中人,描繪他們的臉,身體,癡癡的望著,良久,她才悻悻的收手。
散落在臉側的頭髮讓叢萊有些不舒服,她伸手將頭髮別在耳後,轉身,卻在人流中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邪魅的眼依舊含著笑,眼下卻有著一圈難掩的青黑,清朗的臉上雖然英俊依舊,卻有著明顯的憔悴。邪魅的眼直直的盯著她,亮而有神。隔的距離不過數十米,叢萊卻有種彷彿隔了千山萬水的感覺,她微微低頭,心下突然有些雀躍,可是說過的電話,她微微皺眉,人心易變吧!何況,他們本不該再有交集,她嘲諷的一笑,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當個彆扭孩子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