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凡開始轉醒已經是他昏迷之後的第五日,一睜眼,他就看到了睡在他床邊的一顆腦袋,那熟悉的睡顏讓他心微微一抽,哀慟的閉上了眼睛,終究還是讓他們知道了嗎,終究躲不過這命運是不是?
握在手中的手指微微的動了一下,許文意瞬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抬頭,對上了一雙讓他歡喜的眼眸,渾身一震,猛地抱住了他,心情激動難喻,可手上的動作卻是輕盈的很,生怕傷了懷中的人。
對許文意的懷抱,葉海凡是很留戀,很不捨的,可是……
輕輕的推了推他,許文意倏地抱緊了他,不准他推開他,聲音低落的說:「海凡,不要推開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你會再也醒不過來,我當時在想,若是你真的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我要怎麼辦,我這輩子還要如何的活下去,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了,我的心中一直有你,可是卻一直逃避,我毫不留情的傷了你的心,我真是個混蛋,真是個混蛋!」
許文意赤-裸-裸的真情告白震得葉海凡一愣一愣的,似乎沒有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怔怔的任由他抱著,目光呆滯的看著遠方。
直到有人走進了院子,葉海凡才突然回過神來,就想要推開許文意,可是許文意卻緊緊地環著手,就是不肯放開,葉海凡記得鬧了個大紅臉,正要開口,人就已經進屋了。
看到房中的場面,不禁愣了愣,隨即笑著打趣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人都才剛醒呢,文意哥哥你好歹也照顧一下病人,別弄的太過分了。」語氣有些小小的嗔怪。
葉海凡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說出這些話的冷惠兒,他昏迷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感覺大家在一夕之間全變了呢?
冷惠兒柔柔的笑了笑,將手上的東西放下,笑著說:「文意哥哥,這些我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他喝下去的。」
放下東西,轉身離開,不帶一絲的留戀。
葉海凡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她,可他發現自己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心中甚至有一絲竊喜,許文意在他怔愣的時候,就已經將桌上的藥和稀流的食物端了過來,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
葉海凡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他,最終還是乖乖的張開嘴將那勺藥喝了下去,許文意又舀了一勺,淡淡的說:「我跟惠兒已經不是夫妻了。」
剛喝進去的藥,就這麼嗆著了,許文意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為他拭去嘴角的藥漬,葉海凡急切的握住他的手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做?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喜歡著你,你這樣子對她根本就不公平!」
「那我呢?我一直都喜歡著你,若是我不傷害她,那麼要我傷害你嗎?很抱歉,我做不到。」許文意淡淡的搖了搖頭說,葉海凡瞪圓了眼睛,「許文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私了?」
乘著他張開嘴巴的那一刻,許文意又送了一勺藥進去,還順便幫他合上嘴巴,最後還淡定的丟下一顆炸彈,「你說錯了,不是我休她,是她休我。」
不出意料的,聽到這句話,葉海凡又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往旁邊一側頭,哇的一聲,剛吃下去的藥全都吐了出來,許文意蹙了蹙眉,什麼也沒說,只是放下手中的勺子,騰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背,希望能讓他舒服一點。
吐完之後,葉海凡似乎是耗盡了一身的力氣一樣,軟弱無力的靠在床上,許文意看了看滿是污穢的臉盆,心想,他還真是有先見之明,要不然肯定是一地的髒東西,滿屋子的怪味道了。
揚聲喚了一個奴婢進來,將東西撤了下去,換了一個新的過來,然後又開始餵藥,葉海凡卻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許文意歎氣,「你想怎樣?」
嘲諷的勾起唇角,「許文意,不是我想怎樣,是我想問你怎樣?為什麼不反駁她,你明知道她喜歡你,明知道她很傷心,為什麼還要答應?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一鬆手,叫他們孤兒寡母怎麼生活下去?」
「惠兒說已經找到東陵的親爹了。」許文意平板的陳述著一個事實,葉海凡大驚,「你知道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許文意嘲諷的勾起唇角,「是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從那日我醒來發現惠兒躺在我旁邊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我一個大活人還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因為你那時候想要我死心,所以沒有戳破。」葉海凡苦笑著接下去說。
許文意默認了,沒有說話,當時他的確是這樣子想的,既然不能在一起,不如早一點斷了想念比較好,可是沒想到,自己卻已經陷得那麼深,若不是惠兒的一席話和他的病提醒了他,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比他的命都要重要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可是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他不是一個忸怩的人,既然這麼多年後還是有感覺,那就在一起吧。
本來他還在為惠兒擔憂,可是沒想到惠兒卻先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好了,不說那些了,先吃藥吧。」許文意說。
瞥了一眼烏漆漆的藥,無奈的端過它,看著許文意說:「喝了又會吐出來,喝了這些藥又有何用!」
一仰脖子,一口飲盡。
將碗塞給了許文意,皺著眉頭,強壓著腹中的翻江倒海,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的身子果然已經到了盡頭了,只是還不知道要多久,不過……
抬眸看了一眼擔憂的許文意,釋然的笑了笑,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光由自己心愛的人陪著,他這一生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文意,有你,海凡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