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只要你身邊所有的女人消失,我便是你的唯一,後來我錯了,因為你心裡根本就不曾有我,你寵我縱我,不過是為了把我推上風口浪尖,為你心愛的女人擋掉一切刀光劍影,只是我陷得太深,明白的太晚,早已指染鮮血,夜不能寐,看著你與心愛的女人日夜歡好,所有的一切早已回不了頭,於是我選擇退讓,你卻也容不得,囚我一生於榮華,直到死……
——血妃·祭
風蒼二十四年,帝都,大雪。
除夕夜晚,皇宮上下一片歡騰,今年是風蒼皇帝自登基至今整整十年,全國上下,歡歌艷舞,天下百姓無不把酒言歡,稱讚這位皇帝的英明。風蒼的日益強大,使得皇帝龍顏大悅,大赦天下。
整個皇宮裡也只有一處,冷清凋零,毫無生機。
榮華宮,室內的炭火通紅的燃燒,屋子裡的氣溫似乎也不見得有所提升,依舊是寒意繚繞。
「娘娘,李太醫說您的身子已經燈枯油盡了,奴婢不信,奴婢求您了,吃點東西吧。」在這寒冷的大冬天裡,一個宮婢跪坐在床邊輕輕的撥開安靜著躺在床上女子額前那簇凌亂的髮絲,她手裡拿著一小碗白米粥還冒著熱氣,聲音裡早已是一片哽咽。
女子滿臉病容,骨瘦如柴,她搖了搖頭,嘴唇有些乾裂,「我吃不進,水……我想喝水。」
「好好……奴婢給您去倒水。」一聽見她要喝水,跪在地上的宮女早已激動地站了起來,飛速朝桌子上的水壺走去,利落的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小心翼翼的用勺子盛了一小勺伸到她的唇邊。
幾番過後,她似是喝了幾口水後,嗓子不再變得那麼乾澀了,輕巧朝那宮女笑了笑。
「外面還在下雪嗎?」躺在床上的女子淡淡的問道,空洞的眼神卻朝著窗外瞟去。
「嗯。」宮女似乎是讀懂了她的心,走至窗邊微微的把窗門打開了一線,視線正好是她瞧得見的地方。
狂風呼嘯,雪花肆意的紛飛,冷的直叫人哆嗦。
宮女見女子把視線收回,便立馬把窗戶關上,床邊還殘留著幾片掉落的雪花。
女子似是受了寒氣,艱難的咳了幾聲。
「娘娘,皇上都已經大赦天下了,為什麼還不願意撤出娘娘的禁足令呢?」宮婢兩眼通紅,盯著自己的主子骨瘦如柴的病態儀容,心疼不已。
床上的女子露出一抹苦笑,自古帝王最是無情,她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隨時可棄,今日還有著這熱米粥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秀秀,如果我還活的過這個冬天,我定會帶你離開這京都皇城,若是我活不過這個冬天……」
「不……娘——娘,您一定會的,奴婢願意隨娘娘去任何地方。」秀秀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哭了出來。
冷風忽然破門而入,床上的女子一怔,她微微的抬起眼眸,金黃綢緞,龍袍加身,龍爪黑靴,在整個京都皇城就只有一人,就是當今的萬歲爺。
在這歡騰的除夕之夜,他居然有空閒來她這兒走上一遭?著實令人生疑。
「血妃居然想私謀逃離皇宮。主子犯事,奴才不阻止也就罷了,還刻意煽動,來人啊,把這個賤婢帶下去,二十杖責,見紅。」軟綿綿的聲音比寒風還要顯得刺骨,血色的紅瞳帶著冷清的笑意。
床上的女子心一觸痛。
兩個小太監接到旨意後立馬走上前去,駕著秀秀的雙臂欲要向外走去,床上的女子激動的向前弓起身子,一聲嚴厲的呵斥,「誰敢。」
駕著秀秀的雙臂的兩個小太監頓住了腳步,猶豫不決的等待著龍袍男子再一次發話,畢竟血妃那些事他們都聽過見過,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朕有什麼不敢的。帶下去。」慵懶的話語,宛如催命魔音。
「是。」兩個小太監再次領命之後退了下去,秀秀咬緊唇齒,沒有發出半天哭聲。
「不聽話的奴才就是該罰。」
「風漠離,你這王八蛋。我身邊的人一個個被你攆走,現在我孤身一人你可滿意了?」床上的女子發狠的笑著,笑得眼淚都嗆出來了。
「明兒個朕叫小喜子挑幾個手腳利落的丫鬟過來。」男子薄唇輕啟。
女子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看來臣妾還真的好好感謝皇上的厚愛。」
風漠離搖了搖頭,在她的床邊坐了下去,慢慢的伸手撫摸上她瘦弱的臉頰,女子容顏蒼白,只是倔強的看著他。
外面暗影飄動,大雪紛飛,響起了秀秀淒厲的叫聲,女子怒極而氣,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錦被,映出幾朵極為刺眼的紅梅。
「你看你,又咳血了。染兒,不要試圖想離開朕,朕就放你出這榮華宮,如何?」風漠離溫柔的用錦帕拭去她嘴角的鮮血,輕聲道。
「放臣妾出這榮華宮在你的後宮興風作浪?還是皇上願意放臣妾走出這京都皇城?」女子輕聲調笑,眼角的淚滴還未風乾,「風漠離,我不怕你,你就拿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開刀,好樣的啊。」
「誰叫我的小寵物不乖不聽話呢。」他一身明黃的錦袍有些刺眼,微微楚翹的睫毛好看的煽動,說的清風隨意,卻令床上的女子恨之入骨。
「我呸……遇見你這樣一個瘋子。是我倒了八輩子大霉。」女子湊近他俊臉,瞇起眼睛,憤怒道。
風漠離緊握的手指也蜷了起來,雙臂有些顫顫發抖。
「血染,朕知道你不怕,可是……朕絕對不會放任你離開。」風漠離淡淡的說著,血紅的瞳仁微微泛著一絲腥光。
「算是我求你了,好嗎?阿離,一個已經沒有心的人你還留著幹什麼。」她抿了抿唇,已經不想與他爭執,他永遠都是有理的。
「休想,染兒……就算你沒有心了又如何,你的身子永遠只能囚在朕的身邊,你永遠只能是朕的女人。」風漠離淡淡道。
血染忽然笑了起來,原來他要的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
「你不愛我,為何不肯放過我呢?何況你後宮裡那些鶯鶯燕燕數不勝數的,少我一個不少,不是嗎?這世間的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果真貪心不足。」女子靠在他的懷裡沒心沒肺的笑著。
男子柔和的面容,女子顏間那淺淺梨渦,像極了一對深愛的戀人。
「朕是皇帝,三宮六院在正常不過了。」風漠離摸了摸她青絲,輕輕的道。
「你是皇帝沒錯,不過你也是全天下最無恥的男人。」血染把玩著風漠離掉落在她胸前的髮絲,嗤笑道。
站在不遠太監卻驚得渾身一顫,在這冰天雪蓋的大冬天裡,他的臉上顯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如今這血妃娘娘可比不得當年了,居然還這麼肆無忌憚。
整個屋子裡,似乎在頃刻間陷入極靜的凝曖中,只聽得見淡淡的呼吸聲。
「小喜子,去告訴外頭太監,不懂事的婢子在加二十責杖。」風漠離沒有看立在門口的小喜子,眼睛只是盯著懷中的人,冷冷的說。
小喜子接到命令,身形一震,行了禮,卻並未急著離開。
血染的身子在他的懷裡變得僵直,聲音有些哽咽的低嚀,「阿離……我錯了。秀秀是我唯一一個還留在身邊的人了。」
「君無戲言。」
「阿離……」
男子聽而不語。
「你看我這身子,早已沒有多少時日了,你就答應我吧。可記得那一年在洛陽,那藍色的鳶尾花開的特別好看,阿離……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你就幫我把骨灰灑在從中,也對得起我們這些年的情分了。」女子喃喃的念叨,或許她又可以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風漠離眸色微動,並未應答,眼神卻瞟向了不遠處的小喜子。
人生只若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