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很慘白,我蜷坐在角落,死盯著對面光亮的落地窗裡的自己,蒼白的臉色,單薄的五官,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眼睛很大,只是現在卻一點神采都沒有,嘴唇死死地抿著,巴掌大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為什麼不哭?」有人在我身邊問,聲音真好聽,清冷而柔和。
「……為什麼要哭?」我睜大雙眼,下意識地反問。
「阿錦。」這人在歎息,他說:
「人有七情六慾的,哭出來不是一件丟臉的事。」
明明只大我一歲,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冷靜自持?
「你,走開。」
「我會走的,後天,我們全家……就要回美國了。」
「……知道了。」呼吸一滯,我咬緊下唇。
都走吧,全都走吧。
「反應那麼冷淡,真是狠心。」
「他們也說過。」終於將視線轉向他,我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好看的臉,靜靜地說。
「什麼時候?」
記憶有些飄遠,我努力回憶他們的神色。
「大概7歲的時候,哥哥為了我被人打斷了一根肋骨,我就拖著他去醫院……沒有哭。」
江年川只是輕聲說:「好姑娘,堅強不是壞事。」
將目光投向那個跪著的身軀,那蔓延開的悲傷那麼龐大,那麼讓人無力。我將頭仰起,聲音空洞:
「不是堅強,是冷血……江年川,我覺得心空空的,卻哭不出來。」
這是17歲那年的冬夜,爸爸媽媽乘坐的飛機失事,屍體都撈不到。那一晚,43歲的江 爸爸哭了,39歲的江媽媽哭了,27歲的哥哥哭了,18歲的江年川叫17歲的我哭出來,然後我狠心地沒有掉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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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我不滿地敲敲桌子。
江年川從一堆文件中抬頭,輕笑著看了我幾秒,伸手揉上我的頭髮,理所當然地回應:
「是你說想工作的啊。」
所以,早晨7點,將我從溫暖的被窩裡挖出來,兩眼迷茫地洗漱後硬塞著讓我吃完一份營養豐盛的早餐,然後坐著他的專車來到了這幢G市最高檔的寫字樓,來到了這間一廳三室,設備齊全的他口中的辦公室,又被安置在沙發上看他工作了近3個小時,期間接受了一批又一批借口送文件其實沒少往我身上打量的人的各異目光……這所有的一切,是因為他在滿足我的要求?!
「你別告訴我,我的工作就是看著你工作。」
他撫摸我頭髮的手轉而往我的後腦勺輕輕一按,趁我不自覺地傾身時,飛快地親吻了一下我的唇,拍拍我寫滿怒意的臉頰,溫柔道:
「乖,很快就可以吃午飯了。」
我不是因為肚子餓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