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等在一旁看江年川翻書寫作業,嗯,老實說,是真的很好看。
看他寫得差不多了,我將掩在身後的東西遞過去:「喏,你的情書。」
「你寫的?」他停下筆,幽黑的瞳仁鎖定我。
心裡一慌,我不自然地揮揮手,走到窗邊靠著:
「誒,我看起來很閒?」
他看著我,突然低頭繼續翻書,漂亮的薄唇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扔掉。」
那一刻,總覺得有什麼奇異的感覺在心底翻滾,卻怎麼也想出哪裡不對勁。
花園裡有鬱金香的氣味隨風飄進房間,江年川濃黑的短髮在燈下有柔和的微光在跳躍,精緻好看的側面竟也變得模糊起來。
這些年,我常在想,我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以至於我從未想過,我們會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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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憶的有太多東西,可有些事情卻永遠都不可以輕易遺忘。它潛伏在記憶某處可有可無的盲點,明明並不起眼,但卻一直存在,割捨不掉。
歐陽的表情很凝重,對著大腦的掃瞄圖看了很久,才轉身收回體溫計,拍拍我的臉:
「體溫有些低,這幾天眼睛看不見的狀況出現幾次了?」
「嗯,也就五六次吧,」目光一轉停在他皺緊的眉頭,我嘻嘻一笑,抱住他的胳膊,「幹嗎板著一張撲克臉啊,笙姐不給你飯吃?」
歐陽和笙姐是一對相戀多年的情侶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逛笙姐的空間時才發現的,這樣一想,便不難解釋,當年她力保我進雜誌社,還處處關照我的原由了,歐陽和哥哥的關係很好,對我也一直像對待親妹妹,所以我也常常會把他當做哥哥一樣,撒嬌耍賴。
「你啊,成天這樣沒心沒肺的。」他戳戳我的額頭,走到桌前將放映機關掉,脫下白大褂,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笑道:「走吧,沒心肝的東西,帶你去把胃填飽。」
「呀,」我駐足原地,擺出小小的經典捧心動作,在歐陽略顯緊張的回視中,幽怨道,「沒了心肝,好空虛啊……」
看著歐陽的嘴角不自覺地一陣抽搐,我大笑著向門口走去:「哈哈,所以要先填飽胃。」
會在餐廳裡遇見他們卻是出乎意料的。
「阿錦!」女人立刻叫住我,聲音有幾絲急促,生怕我會掉頭離開。
歐陽握住我冰涼的手,低頭詢問:「換一家?」
「不需要。」我牽起一個冷冷的笑容,拉過他走向一個臨窗的座位。
路被男人幾年不見已經發福不少的身體擋住,噁心的話語伴著濃重的煙酒味,在佈置高雅的大廳裡響起:
「真是一個騷包,這麼快就換人了,那個姓江的呢?不是從小一起長大麼?啊,也是,跟他一起長大的是夏家大小姐,怎麼會是你這個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野種呢……」
「啪——」
我的巴掌在歐陽的拳頭揮過去之前,重重地拍在夏弛維的臉上,沒理會他不敢置信的神情和旁邊女人的驚呼,我表面無表情地壓低聲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敗了他們多少財產,總有一天,我會從你和你的家人身上連本帶利地全都拿回來!」
轉身,拉過一旁差點再衝上去補幾拳的歐陽,我在周圍一片議論聲中,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空氣都污濁了幾分的地方。
身後是夏弛維暴怒的嘶吼聲:
「你這個小賤人竟敢打我?!你給我站住!我不會放過你的!別拉著我!」
女人夾帶著哭腔的聲音在男人的叫囂聲中斷斷續續:
「弛維……是我們對不起她……我們對不起大哥一家啊……」
腳步有些虛晃,一股愴涼的悲哀從心底擴散開來。
爸爸,媽媽,哥哥,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