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軒是我在一次採訪活動上認識的,那個時候,我還在念大三,在雜誌社實習,跟著一名經驗豐富的前輩做某知名企業年輕總裁的專訪。
那個總裁就是紀軒。
後來的許多事情,如果沒有他出手幫忙,我可能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這樣算起來,我和他竟然也認識這麼久了。
「看起來狀態不錯。」他伸手抱住衝過去的尚尚,嘴邊暈染開溫柔笑意。
我取來一條乾毛巾擦著衣服,笑道:「這小子什麼時候狀態不好了?天天精力充沛得嚇人。」
「我是說你。」紀軒把尚尚放下,走到我面前,自然地接過毛巾,開始擦拭我的頭髮,笑意不減地說:
「早上接到古千的告狀電話了,叫我看好自己的女人。」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心裡暗罵,這個臭老千!
尚尚在一旁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審判味十足:
「夏錦,你什麼時候勾搭上軒爸爸,成為他的女人了啊?」
嘴角一陣劇烈抽搐,我手腳麻利地把這個快被老千殘害得差不多的小鬼往懷裡一帶,掄起拳頭在他腦袋上砸下一個大爆栗,開始展現身為人母的威力:
「夏岑尚,老娘給你5分鐘的時間把古千教你的話全部忘掉,否則家法伺候!還有,我是你娘,再讓我聽見你沒大沒小的稱呼就小心你的屁股吧!現在,滾進池子裡洗澡!」
到底是薑還是老的辣吧,只見尚尚眨巴著淚汪汪的雙眼,一副忍辱負重地模樣,搖晃著小腦袋爬進浴池,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一邊開始用粘了沐浴露的的浴球搓起澡來。
我忍住滿腔怒火,耳朵自動過濾「更年期」、「好男不和女斗」、「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等言論,拉過笑得肩膀顫抖的紀軒,走向客廳。
「想喝點什麼?」我一面在冰箱裡翻找,一面轉頭問。
「不了,就坐會兒,公司還有事。」他走過來把我拉到沙發邊坐下,溫柔地解釋。
「最近工作很忙嗎?」他隔空比了比我的眼睛。
這幾天因為一個新欄目的策劃確實熬了不少夜,黑眼圈都出來了。
點點頭,鬱悶地問:「是不是很醜?」
「呵呵,不會。」
果然是善良的人啊,搞的我都不好意思接話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便顯得有些微妙。
初秋的涼意從微敞開的落地窗外吹來,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紀軒輕輕皺眉,起身把窗戶關好,又回頭吩咐:「回房間換套衣服,這樣會著涼的。」
換完衣服出來時,尚尚也已經洗好澡,正和紀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光線很柔,被玻璃一擋,化作一道亮亮的長線,可以看見細小的微粒在輕輕漂浮。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安靜地坐在一起,臉上表情柔和,間或交換一個因電視內容好笑而心照不宣的眼神,彷彿一對真正的父子。
有種溫熱的液體在心間淌過,「噗啦——」地冒出酸澀的氣泡,早已熟悉的黑暗在視網膜前撲撒開,在閉眼的一瞬又急速撤去。
我走上前去,輕摟過尚尚小小的身體,對偏過頭來微笑的紀軒揚起嘴角。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現在坐在沙發上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