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也不惱,淡淡的問道:「為什麼?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的厭惡藏在眼底,微微露出一個小角落,鍾青葉有些驚異,「你不喜歡那裡?」
作為他的出生地,又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齊墨就算不怎麼喜歡京陽城,但是也不會到厭惡的地步吧?
有那麼一瞬間,鍾青葉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齊墨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闔了闔眸,似笑非笑的道:「那裡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嗎?」
鍾青葉惱火的皺起眉毛。「別打馬虎眼,我長了腦子的。」
齊墨笑了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這顆小腦袋啊,還是多關心關心胭脂水粉吧,男人的事情女兒家不用多管。」
說完還不等鍾青葉惱怒,齊墨伸手將她牢牢的擁在懷中,手臂緊鎖的幾乎勒得她有些發痛了。
鍾青葉剛要掙扎,突然聽到齊墨在耳邊低低的說道:「青葉,我一定能保護好你的……」
他的語氣頹靡而堅定,充斥著漫漫的悲涼氣息,鍾青葉整個人都怔住了,還是第一次聽齊墨用這種語氣說話。
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麼?
鍾青葉有些擔心的撫上他的背,上上下下的輕輕安撫,就像在對待一個孩子,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嚥下了滿肚子的疑問,輕輕的回答道:「嗯,我總是相信你的。」
總是相信他的,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未來的事情她不敢輕易開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支持到什麼時候,但是齊墨,只要她在一天,她總是相信你的。
齊墨最終還是答應了鍾青葉回去京陽城的,但是條件是必須要由紅鷹護送。齊墨會直接趕去前線,紅鷹則會護著鍾青葉往京陽城而去,一直要親手把她交到黑鷹的手中之後才折返前線,和齊墨匯合。
鍾青葉對於齊墨提出的這個條件沒有異議,齊墨強拉著她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內多住了一天,鍾青葉滿面無奈,細問之下才知道今天居然是陽曆的年三十。
齊墨說,這場戰可能還需要半年的時間,如果忙起來就沒辦法陪她過年,正好今天補上。
他的借口這麼漂亮溫柔,鍾青葉也找不到理由拒絕,一行三人便在因為打仗人煙寂寥的村莊裡多住了一晚上,但是這一晚上鍾青葉絕對是輕鬆不了的。
陽曆、天翔歷十一年,正月初一,鍾青葉和齊墨在無名小村分道而行,鍾青葉和紅鷹一同上路,直奔京陽城而去。
剛剛轉過幾個坡,鍾青葉便叫了停車,跳下馬車指著拉車的兩片紅棗馬道:「馬車的速度太慢了,紅鷹,把馬車卸了,我們騎馬走。」
紅鷹為難的看著她。「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現在齊墨也看不到了,你就別囉嗦了。」鍾青葉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解馬鞍上的車繩。「坐了這麼多天的馬,我的腰都快顛簸斷了,還不如騎馬呢!」
紅鷹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只得上前幫她將馬車卸掉,好在他們的馬車是雙馬的,如果只有一匹馬……
紅鷹腦子裡自動浮現出兩人共騎一匹馬的場景,然後畫面陡然一轉,變成了齊墨陰測測的眼神……
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騎馬的速度比馬車可快上不少,再加上距離本就不遠了,第二天晚上戌時三刻,鍾青葉和紅鷹兩人已經遠遠看到了京陽城巍峨聳立的城牆。
城牆的紅木銅釘大門高達數十米,本來早已經過了關閉城門的時間,城門卻依然大喇喇的敞開著,門前密密麻麻的站了不下五百餘人,手上都持著火把,將門前百米照的纖毫畢現。
人群中立著一匹黑色高頭大馬,全身的鬃毛在火光下油光閃閃,一個穿著玄鐵鎧甲的男子穩穩的坐在上面,笨重精細的頭盔抱在手上,頭頂鋼針上的紅色秋穗輕盈的無風自動。
此刻,男子正焦急的朝前面打量,一張面容稜角分明,微微透出成熟的韻味,焦躁的神情藏了一半在眼底,卻依然清晰的很。
再見故人,鍾青葉眼睛一澀,臉上不受控制的露出笑容來。
這明顯成熟不少的男人,不是黑鷹又是誰?
紅鷹也有些開心,畢竟是許久沒見的兄弟了。
齊墨手下有五大能將,並稱為五鷹。因為打仗的原因,五個人東奔西走難得一聚,現在紫鷹和紅鷹跟隨齊墨在前線調兵遣將,黑鷹守著中間段保證後勤和糧草的穩當,黃鷹和白鷹則分別留守戎北平原和翁吉一帶,防止南宋在背後搞鬼。
這樣的分工明確,五人能力相當,確實省了齊墨不少的麻煩,齊墨能擁有這樣的手下,鍾青葉是真心覺得慶幸。
「黑鷹!」紅鷹最先伸起一手,在半空中用力揮動了一下,笑聲豪爽而興奮。「你小子,在這裡當門神嗎?」
黑鷹也同樣揮手致意,笑聲絲毫不比他輕多少,雙腿一夾馬腹,驅馬小碎步奔上來,和紅鷹交錯而立。
沒有說話,沒有交流,兩人臉上的笑容真摯而單純,幾乎是同時伸出手來。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兩人的手在半空中撞擊,狠狠的握在了一起。
「你小子,胖了不少啊,娶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紅鷹笑著調侃,還不忘左顧四盼了一下,「怎麼你那個小嬌娘沒帶出來?她不是成天叫著要見夫人嗎?」
鍾青葉正好聽見,一臉驚訝的看著黑鷹。「黑鷹,你成親了?」
黑鷹微微曬黑一些的臉上浮現出鮮明的紅暈,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的格外促狹的紅鷹,從馬背上翻下來,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大聲道:「卑職黑鷹,見過達定將軍!」
城門處數百人整齊下跪,同樣抱拳大吼:「見過達定將軍!」
數百男兒齊聲大吼,聲音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