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紫何時聽風瑾說過這樣的話?一驚之下手指頓縮,修剪的圓潤可愛的指甲頓時勾到了衣帶上裝飾用的狹長玉片。
也不知為何,原本應該圓滑的玉片今日卻好似尖銳了起來,唰的一下劃過蔥白的指尖,研紫驚呼一聲,條件反射性的收回手,只見原本圓潤細膩的指尖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斜斜的傷口,幾滴小巧如瑪瑙紅珠一般的血滴盈盈而上。
她卻好像失了神,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受傷的手指,臉色倏然慘白,毫無血色可言。
風瑾渾然不覺,自顧自的低笑一聲,伸手攏緊了衣衫,三兩下便用腰帶紮了個結實,這才垂目看著她越發殷紅的指尖,嘴角一勾,清淡的弧度裡憑空染了些諷刺的意味。
「怎麼?我說的話有這麼可怕嗎?竟能讓你一下子控制不住,劃傷了自己的手?」風瑾淡淡的說著,伸手捉住她的手。
研紫一顫,本能的想要將手抽回來,風瑾卻握的很緊,絲毫不給她退讓的機會。另一隻手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塊絲絹,垂目細細的綁在她的手指上。「別看傷口小,不小心處理也會嚴重的,要記得不要沾水。」
研紫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風瑾長得很美,幾乎模糊了他的性別,低眉淺笑的模樣溫柔的幾乎可以將人化開了去,額前的碎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微微下滑,有些擋住了眉眼。長長的睫羽,猶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白皙如玉的眼瞼上,觸目驚心的美麗。
研紫莫名其妙的有些眼眶發熱,全身僵硬的好似脫了控制一般,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
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用力掙開他的手,將他推出去的!
但是為什麼……身體這麼僵硬,完全做不出任何動作呢?
她應該比誰都清楚的,風公子和小姐的過去,那麼恩愛登對的璧人。
她應該比誰都明白的,風公子從來沒有放棄過小姐,而小姐也不過是因為腦部受創才會忘記風公子,如果沒有五小姐的那場火,小姐只怕……早就是風夫人了。
如此沉厚的情誼,縱然小姐失憶,風公子也從來沒有甩袖離去,而如若小姐一旦想起過去的事情,想必也會不顧一切的回到風公子身邊……
如此情深意濃的兩個人,哪裡有她插入的地方?
早該明白的……早該放棄的……
雖然……
心中還是疼的不得了……
「好了。」風瑾靈活得打了個結,細細看了看她的手指,粲然一笑,抬起頭來卻微微一怔,奇怪道:「你怎麼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嗎?」
哭了?!
研紫嚇得急忙縮手,立刻伸手撫上臉頰,入手的觸覺果然冰涼一片。
原來,在不經意間,她居然已是淚流滿面了。
何苦呢?何必呢?怎可呢?小姐待她如何大恩,她怎麼可以趁小姐失憶,藉機接近小姐的心儀之人?!
研紫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撒謊撇下病床上的小姐偷偷溜走,只為了見風瑾一面,這對小姐,是如何的不忠不義不顧主僕情分?!
「你怎麼越哭越凶了?」風瑾微微蹙眉,伸手去擦拭她臉色的淚痕,卻不想才剛剛觸碰到她,研紫卻像碰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猛地一下倒退了一步,眼神惶恐而不安,莫名的透出厭惡的神色。
她不是厭惡風瑾的接觸,她只是厭惡她自己,什麼時候,她居然變成了窺視小姐心儀之人的無恥作婦了?!
風瑾不明所以,被她激烈的舉動弄得怔了一下,這才收回手自嘲的笑了一聲。「抱歉,是我冒犯了。」
研紫咬咬嘴唇,伸手用衣袖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表情突然變得堅強起來,看著風瑾鄭重道:「風公子,您不用擔心,小姐不過是頭部受創導致的失憶,只要她想起來了,一定會像您一樣不顧一切的回到您身邊的,沒有人,像小姐一樣愛著你!研紫發誓!」
是的,沒有人能像小姐和風公子那樣相愛,她研紫,也做不到!
「研紫你不用安慰我,現在齊墨日日陪在她身邊,她怎麼可能想起來呢?」風瑾淡淡的一笑,似是並不在意。
在研紫眼裡,他的笑容卻變成了極度的強顏歡笑,想想也是,心愛的女人忘記了自己,卻日日陪伴在別的男人身側,哪個男人會不在意?能像風瑾這樣始終不離不棄的,已是極為難得了。
研紫臉色慘淡,也知他說的是事實,只是小姐和王爺的相處又豈是她這個奴才可以左右的?縱然有心想助,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果……」風瑾突然開口,卻不知為何猶豫了下來,目光微帶遲疑,看向研紫。
研紫不明所以,「如果什麼?」
風瑾定定的看著她。「研紫,你是阿青的貼身丫鬟,又是親眼見過我和她之關係的人,如果我有機會將阿青帶離睿王府,你會不會幫我?」
「帶離睿王府?!」研紫大驚,本能的驚叫出聲,話音未落卻又急忙伸手摀住了嘴巴,面容惶恐的看著他。「睿王府高手如雲守衛森嚴,小姐又是王爺的心頭肉,您如何都帶她離開?」
「這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但我想知道,如果真的有機會,讓阿青回到我身邊,你會不會幫我?」風瑾緊緊的盯著她,目光如柱。
「這……」研紫有些猶豫,小姐畢竟是已經成了親的人,這若和他一走,不就成了私奔嗎?
「果然,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風瑾眸色微暗。「算了,你會去吧。」
「不!」研紫心思單純,那知道這是風瑾的激將法,她最聽不得這種說她對鍾青葉用心不純的話,牙關一咬,下定了決心。「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