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青葉第一次發現,人一旦安定平穩下來,時間就真的如同流水一般匆匆而過,日子恍若白駒過隙,細沙穿流,眨眼間便從指縫中滑過。
一個個白晝的嬉笑怒罵忙碌匆匆,一個個夜晚的緊密相擁碎語黏耳,一次次的日月交換,一次次的月圓月缺,鍾青葉站在庭院的桂花樹下,斜上方的月皎潔明亮,猶如少女光滑的臉頰。
平靜的時光裡裹著過往的踟躕與而今的安定,在心裡,居然緩緩氤氳出如夢如幻的感覺。如果換做是一年前的她,只怕打破了頭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今天的安逸。
晚上的天漸漸有些涼了,夏天的尾巴就快要過去了,月亮卻如十五那晚一般皎潔,只是圓滑的程度漸漸虛無了,估計明日,就會再次重複月圓月缺的輪迴。
鍾青葉打了個哈欠,倦意有些上湧,眨眼,重新回到睿王府已經有快三個月了,如今也已是十月初七了。
酒樓在鍾浩宇和徐子謙的幫助下,鍾青葉親自參與的休整,已經在九月十九日開張營業,大抵是由於酒樓的裝修前所未有,再加上徐子謙的手藝實在精湛,雖然地理位置不是太好,但酒樓的生意卻一直居高不下,最近還漸漸有上升的趨勢。
鍾青葉已經在琢磨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想推行的會員制度再過不久就可以實現了。
忙了好些日子,剛剛開業那會她更是成天成天的待在酒樓裡,齊墨為此還吃味了好長一段時間,如今漸漸上了軌道,她也逐漸清閒下來。
大概正是由於人清閒了,身子才越發倦怠,鍾青葉低聲咳嗽了兩句,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一件衣裳突然披在肩膀上,鍾青葉一驚,急忙回頭。
秋兒細心的將衣服給她攏好,輕聲道:「王妃若是困了,就回去就寢吧,天也晚了,站在外面容易著涼。」
鍾青葉緩下心神,笑了笑。「哪有那麼嬌貴,我才剛站上一會,不礙事。王爺還沒回來嗎?」
秋兒搖搖頭。
鍾青葉心中微微一沉,最近這一段日子以來,齊墨回府的時間是越來越晚了,聽丫頭們說,好幾次都是她睡熟後才回來的,第二天又在鍾青葉醒來之前出了府,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是不是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特別忙碌呢?
想到這裡鍾青葉又不免失笑,在無形之中,自己居然也逐漸變成了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女人,日日等候在家中,苦心盼望著能和夫君見上一面。
由此可見,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小世界才行。
另外有一點,鍾青葉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嗜睡了,尤其是最近這三五天內,一天十二個時辰(古代計時,一個時辰=現代兩個小時),她足足有六七個時辰是躺在床上的。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身體的靈活度和警覺性也一直在下降,睡眠從剛剛來到這裡的一碰就醒到現在齊墨抱著她都醒不過來,稍微多走幾步就覺得疲倦,更別說是騎馬等劇烈活動了,就連剛才,秋兒是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她都沒有發現。
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她擰了擰眉,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呢?
忽而,鍾青葉輕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大概是秋天要來了,人難免倦怠了,以前受傷再重她也很少看醫生,沒想到來到這裡過了一段安穩日子,居然變得膽小起來了。
多慮了吧。
鍾青葉轉過頭,伸手攏了攏衣服。「回去吧,我有些困了。」
齊墨回來的時候,鍾青葉已經睡著了,睡的極沉,臉頰微微消瘦了一些,長睫撲在眼瞼上,投射下淡淡的陰影。
齊墨臉色也有些疲倦,眼底甚至有了些紅色的血絲,低下頭在她眉心輕吻了一口,便轉身準備去書房。
剛剛關上門,便聽到女子細聲細氣的請安聲,齊墨回過頭,見是研紫,便道:「什麼事?」
研紫臉色有些猶豫,遲疑著沒有開口,齊墨看了她好一會,又重新問了一遍,研紫這才道:「王爺,最近的事情是不是很多。」
「……?」
研紫低下頭,喃喃的道:「如果不是事情太多,王爺怎麼會沒有發現小姐最近不太對勁呢……」話還沒說完,她猛地伸手摀住了嘴,驚慌失措道:「王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
齊墨打斷她的話,語氣不耐,夾雜著疲倦和疑惑。「青葉最近怎麼了?」
研紫見他沒有在意自己的逾越,這才放寬了心,「小姐最近變得很嗜睡,胃口也一直不好,每次用膳都是草草了事,奴婢推測著是不是王妃身子不舒服……」
齊墨擰起眉毛,語氣驟然嚴厲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不向我匯報?」
研紫被唬了一跳,嚇的急忙跪了下來。「王爺恕罪,是小姐不許,說不是大問題,不要打擾王爺……」
齊墨微怔了一下,臉色微緩。「起來吧,如果被她知道了,又要說本王欺負她的丫頭了。」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含了些許的笑意,似是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研紫站起來,見他臉色和緩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大著膽子道。「王爺,小姐的脾氣你也知道,她一向不喜歡看大夫,我們這些奴婢就算著急也勸不動她。王爺,王妃這個樣子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您……明天能不能陪她看看大夫?如果身子真的不舒服可不能一直這麼拖著啊!」
越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就越是激烈,臉上的焦急和不安清晰可見,齊墨蹙眉,心知她說的是實話,鍾青葉的性子確實固執,也十分不喜歡看大夫。
想到自己這些日子確實因為朝事忽視了她,居然連她不舒服都沒看出來,如果不是研紫告訴了他,她是不是準備就這麼一直拖著不看大夫了?!
齊墨眼眸一厲,卻又瞬間隱匿下來,
「我明天會帶大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