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箭頭是銀白色的,被跳動的火光打上了點點橘黃的光暈,明明是暖色,看上去卻絲毫不覺得溫暖,反而有種凌冽的寒氣,以兩人為中心,一絲一縷的擴散開來。
怎麼有兩隊人馬?是敵是友?是劫獄還是殺人?
鍾青葉一身黑衣,蜷縮在角落中的身子幾乎要融入黑暗之中,長長的睫羽貼在白皙的面容上,遮擋掉了眸底的光芒,一副安然沉睡的摸樣,被髮絲微微遮擋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腦子飛速運轉,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的兩隊人馬。
不只是她,就連一開始進來的四個男子,面對眼前的情況也多多少少的有些措手不及,連對方是誰都沒搞清楚,自己這邊卻已經倒下了一個,這怎麼看,都是來者不善的模樣。
剩餘的三個男子微微一蹙眉,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蹲下身子,拍了拍中箭男子的肩膀,看著他膝蓋上的銀白色利箭,黑暗的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快速閃過。
然後,他伸出手,幾乎在眨眼之間一把抓住長箭的一端,大力一扯,銀箭帶著大片的血花飛馳而出,隱約間可以看見白色的不知名物質,勉力一揚,定格在半空。
中箭男子發出尖利的一聲呻*吟,整個人一下子往後揚去,曝露出來的光潔額頭瞬間大汗淋漓,晶瑩的汗水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水晶一般靈動。
鍾青葉看的直咧嘴,如果她不是眼睛出毛病的話,那兩隻箭下手還不是一般的毒,居然是瞄準別人膝蓋骨的縫隙射過去的,而且是一舉射穿了。
這種傷勢在現代還好說,及時動手術應該還有得救,但是在這古代,無論箭會不會拔出來,膝蓋骨勢必會受到嚴重的損壞,況且,那隻銀白色的箭,怎麼看都不像個好玩的東西……
這個人的一雙腿,算是廢掉了。
想必其他人也很清楚這種傷勢的嚴重性,拔箭的男人面色森然如鐵,根本不在意同伴的痛苦,扔掉手中的箭,一把又抓住了另一支。手落手起,血花和不知名的白色物質飛落了一地。
中箭男子這次倒是沒有發出動靜,整個人已經直接痛的昏迷過去。
鍾青葉不自然的咂咂嘴,又把視線轉移到B隊的兩個男人身上,一人持弓架箭,一人握劍嚴陣以待,一個擅長遠攻,一個擅長近守,雖然現在時機不對,但是鍾青葉還是想誇一句,這種搭配真不賴!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先進來的A隊和後進來的B隊各自沒有妄動,待A隊給傷者包紮完畢後,A隊的一個男子才開口道。
「不知閣下的目的是什麼?」
直截了當的一句話,或許是清楚對方不會把真實身份告訴他,男子索性直接省略的疑問,直點中心的問道。
B隊的兩個男人微微對視了一眼,持弓的男子壓低了聲音,語氣警戒的問道:「這也是我要問你們的問題。」
只有一句話,十幾個字,鍾青葉驀然瞪大了眼睛。
不過一瞬間,她又飛快的將眼睛合上,還好頭髮有些散亂,擋住了些許,兩隊人馬的注意力又都不在她身上,倒也沒被看出什麼。
但是,鍾青葉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雖然那持弓男子有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鍾青葉的耳力又豈是那麼容易糊弄的?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他們的聲音?
瞇縫著眼睛,不動聲色的目光掃過持弓男子兩個人,眉毛不受控制的微微一跳,蹙緊,又鬆開,再次蹙緊,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心情卻絲毫沒有半分平靜。
果然,她並沒有聽錯。
持弓男子是黑鷹,手握長劍的,是白鷹!
他們什麼時候到了東商?又是什麼時候潛入榮城的?用的什麼辦法知道她的所在?齊墨呢?他有沒有來?
各種各樣的問題一下子在腦袋裡炸開了鍋,鍾青葉的兩隻眼睛突然像有了自主意識一樣,黏在兩個人身上扯都扯不掉,彷彿透過他們帶著黑色面紗的臉,看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主子。
恍惚間,鍾青葉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個答案,不是一直都在她心裡嗎?
「匡當」——
一聲鐵鏈撞擊的脆響,喚回了鍾青葉神遊的思緒,也驚醒了對峙的兩隊人馬,黑鷹和白鷹同時調轉身形,快速後退兩步,警戒的看著傳出聲音的牢房大門。
三個黑衣男子用一種散步一般的悠閒姿勢,慢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一下子看清牢內的情況,瞬間都愣在原地。
鍾青葉有些頭疼,這年頭劫獄真的有這麼流行嗎?一隊兩隊不刺激,非要三隊人馬湊一塊來嗎?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人緣原來這麼好?連落個獄都有幾隊人馬搶著劫?
閒閒的掃了一眼最後進來的C隊,鍾青葉一眼的認出了站在最前面的行,雖然他也穿著黑衣,臉上也蒙著面紗,但是那隻狐狸眼實在太過標誌性了,讓人一看到她就想起他家那個讓人蛋疼的主子。
鍾青葉最後掃視了呈三角形對峙的三隊人馬,可以確認的是,B隊——黑鷹、白鷹,C隊——耶律無邪的人,剩下的只有那來歷不明的A隊四個人了。
鍾青葉正瞟的樂乎,心裡突然間一稜,一個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腦海中。
來歷不明的A隊,會是他派來的人嗎?
他……真的是「他」嗎?
「閣下,有何指教?」開口的行,不知道為什麼,語氣頗為吊兒郎當,雙手環胸的站在那裡,一雙狐狸眼不停的瞟來瞟去,就算不揭開他臉上的黑布,鍾青葉也能猜到他那快要咧到耳朵根上的嘴角。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奴才,一樣都不讓人省心。
黑鷹警戒的看著那個語氣輕鬆的黑衣人,眉宇凌厲,手中的長弓弦已經拉成了滿月。「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