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的臉色急劇慘白,簡直比剛剛被人挾持差點喪命時還要嚴重,睿王妃離奇失蹤,睿王爺心疼妻子,雷霆震怒,將北齊京陽城攪的翻天覆地,這件事即便他遠在東商榮城都有所耳聞。
早在很多年前,睿王爺齊墨就以強悍的領兵天賦以及戰無不勝的作戰能力名震天下,其他官員對於他是又羨慕又嫉妒,羨慕他的天賦之高自身難以企及,更嫉妒他的權勢之大,相當於北齊的第二個皇帝。
在此之外,齊墨的專一也是使之成為眾多深閨小姐夢寐以求的夫婿的重要條件。
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他卻獨愛一個鍾青葉,先不說娶她之前沒有和任何女子有過接觸,就連娶她之後,王府內也只有她一個妻子,這在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尋常的古代確實是極其難得的。
親自上門提親,十里金妝出嫁,珍奇異寶堵塞了半邊京陽城,齊墨和鍾青葉的結合看上去頗有些浪漫離奇色彩,婚後的兩人更是鶼鰈情深,從沒有傳出齊墨有納妾的念頭。更有甚者,他甚至「為了鍾青葉」拒絕了東商的和親。
無論從哪一點來看,睿王爺對他的王妃都是極為愛戀的,所以在王妃離奇失蹤後,他才會如此震怒,甚至動用了軍隊圍城搜查,並為此差點和皇帝翻臉。
柳義完全可以想像的到,愛妻愛到這種地步的齊墨,如果知道他寶貝的王妃死在東商,那將是一場什麼樣的局面——悲憤的睿王,勢必會讓鐵騎踏平這片土地!
至於柳義為什麼會認識鍾青葉,這也要歸功於齊墨「為了她」拒絕了東商的聯姻,幾個老奸巨猾的狐狸猜測到齊墨這頭猛虎很在意這個女子,或許是好奇,也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柳義是看過了鍾青葉的畫像。
畫像和真人畢竟所有差距,再加上之前鍾青葉都是做男裝打扮,柳義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聯想到睿王妃身上,現在經過這白衣男子一提點,頓時就明白過來。
白衣男子見柳義臉上的神色變動頻繁,也明白他是終於知道了厲害,不再多說什麼,直接把鍾青葉放在地上,轉身就要離開。
「風公子……」柳義急忙在身後喚道。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即便隔著層層白紗,柳義依然可以感覺到紗簾後面的那雙眼睛,溫淡中暗藏著尖銳,平和裡卻透著冷淡,不是太過凌厲的視線,卻總能激起人脊背一層的冷汗。
柳義心中抖了抖,大著膽子指了指地上的鍾青葉,喃喃道:「那……她要怎麼辦?」
一陣風突然吹過來,撩起白紗肆意翻動,露出來的半邊臉頰清和如玉,嘴角微微上挑,弧度清淡美麗的驚心動魄,金粉勾勒的彎月圖案熠熠生輝,光芒簡直刺人心脾。
「先關起來,記得給她上藥。」
男子說完這句話,轉身便離開,腳步不快不慢,身影一點點隱沒在黑暗中。
直到眼瞳裡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柳義緩緩吐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無形間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金粉勾勒的彎月,每次看到男子左臉上隱約的痕跡,都知道背景的他總忍不住脊背發涼。
比起遠在北齊的齊墨,眼前這個一身雪白的男子,才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更可怕的是,他從來不會輕易露出他鋒利的牙齒……
柳義全身打了個哆嗦,急忙遏制住自己的想法,喝令士兵將不知為何昏迷不醒的鍾青葉抬到地牢裡去,又下令趕緊叫大夫去地牢給她包紮上藥……
於是,鍾青葉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牢獄之災,就在這種昏迷不醒的情況下亂七八糟的開始了。
黑暗、疼痛、鮮血……
蜷縮在稻草堆中的少女緊緊蹙著眉心,光潔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大片的冷汗,她不時晃動著腦袋,好像身陷在一片無法自拔的夢魘中一般。
包裹住視線的黑夜中突然出現了很多很多人臉,父母的、阿軒的、齊墨的、春夏秋三個丫頭的、風瑾的、研紫的、習昃的……
甚至連一些以前軍情部中的人也出現了,認識的、不認識的、陌生的、熟悉的,各種各樣的面容交錯纏繞,攪的人不得安寧。
疼痛蔓延的到處都是,鍾青葉死死的皺著眉毛,黑暗中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她像個溺水之人剛剛掙脫出來那般,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彷彿從未發現能呼吸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喘息了好一會,感覺胸口快要炸開的疼痛稍緩了一些,面色如雪的少女緩緩抬高了濃密的睫毛,反手習慣性的按住自己後肩上的傷口,指尖傳來異樣的觸感,鍾青葉微微一愣。
指尖摸索了幾下,那種感覺越發清晰,鍾青葉皺著眉毛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低頭一看,果然,傷口居然已經包紮好了?
誰給她包的傷口?這裡是哪裡?
鍾青葉這才想起觀察周圍的環境,急忙抬起頭來四下張望,入目居然是熟悉的景物,長出了青苔的石壁,粗壯的木質圍欄,骯髒的地面,以及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與腐爛的臭味。
大概所有地方的監牢都是這一個樣子的。鍾青葉苦笑一聲,想將身子從髒兮兮的稻草堆中立起來,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頓時疼的她齜牙咧嘴,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幾句。
沒想到她心血來潮跑出來摸寶,寶沒摸到,反而把自己弄到監牢裡來了。
鍾青葉苦笑著搖搖頭,如果讓齊墨知道了,不曉得他會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一搖腦袋才覺得頸肩後方一陣酸澀的疼痛,鍾青葉身子一僵,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後方,手指觸碰的地方,頓時傳來一陣鈍鈍麻麻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