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胡老漢的腳步,鍾青葉同他一起從籬笆上的小木門中走進去,沿著碎落零散的小石子路走到房子門口,鍾青葉停下腳步,看著眼前和其他民居毫無區別的茅草房子,大門是很多年前的老木門,門角甚至生長一些潮濕的青苔,看上去頗具農村風味。
抬起頭,還可以看見窗口的上方,用草繩拴著一些蘿蔔白菜、雞鴨等乾貨,懸掛在屋簷下晾曬,被晚風微微一吹,一陣晃晃悠悠。
「老伴兒,你在幹嘛呢?快點出來,咱們家有客人來了!老伴兒——」胡老漢一臉的喜氣洋洋,走到房門前一推門,一邊扯著嗓子吼,一邊將魚簍從自己的肩膀上卸下來。
鍾青葉回過頭來,緩步走到老漢的身後,在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
「叫什麼叫什麼呢?我聽到了……」老漢的聲音剛落,屋內便傳出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聽語氣似乎還頗為不耐煩,鍾青葉眨了眨眼睛,看見一個頭髮花白、約莫五十來歲的老嫗從昏暗的屋內走出來。
她似乎正在做飯,聽到叫聲便急忙出來了,骨節分明的乾瘦手指上還滿是油污,穿著一身藍色粗布袍子,腰間繫了一塊黑色的圍裙,一頭烏髮已經被歲月塗抹的花白不清了,胡亂的擼在腦後,綰成一個簡簡單單的髮鬢,用木製的簪子簪了,幾縷髮絲垂在肩膀上。
她很瘦,身高比鍾青葉矮了足足半個腦袋,全身上下看上去也沒幾兩肉。臉上皺紋嶙峋,肌膚呈現出一種久經歲月的蠟黃色,看摸樣是極為蒼老。但是精神很不錯,兩隻眼睛又明又亮,露出一種不耐煩的神色。
「你個老頭子,我正在燒飯呢,你叫什麼叫?」 老嫗怒氣沖沖的看著老漢,很不耐煩的說道。
老漢似乎是對她的脾氣習慣了,全然不以為意,哈哈一笑,伸手把魚簍遞給她,笑道:「老伴兒,今天咱們家有客人,你就別和我吵了,記得燒飯要多準備一個人。」
鍾青葉十分知趣的上前一步,微笑道:「您好,打擾了。」
老嫗好像這個時候才發現鍾青葉的存在,急忙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鍾青葉一眼,臉上露出一個十分誇張的笑容,乾裂的唇朝兩邊裂開,露出一口殘缺的牙齒,下邊的牙齒中還有兩顆黑色的蟲牙。
雖然笑容不怎麼好看,但是主人那種分明的喜悅卻是毫無隱瞞的表達出來,燦爛無比,就連鍾青葉這種人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哎呀哎呀,這麼個俊俏的小公子……」老嫗十分的興奮的看著鍾青葉的臉,伸出手似乎想要碰碰鐘青葉,卻又看到自己手指上的油污,頓時露出一個極為不好意思的表情,急忙收回手在腰間黑色的圍裙上用力的摩擦,拘謹的模樣看的鍾青葉忍不住微笑。
「哎呀我說老伴兒,你就別在這裡傻愣著了,沒見著客人已經站在很久了嗎?還不快進去準備飯菜,老漢我可是餓的要命了。」胡老漢在一旁笑哈哈的圓場道。
老嫗頓時回過頭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笑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沒看到我正在招呼客人嗎?」
胡老漢憨憨的一笑,對老嫗的笑罵完全沒有放在心裡。
老嫗這才轉過身來,對鍾青葉熱情而拘謹的道:「小公子別見怪,我這老頭子為人就是不太正經,你別理他就好了,來來來,站累了吧,快進屋吧。我們這小地方也沒什麼好東西,你啊,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切隨意,一切隨意啊……」
鍾青葉隨著她的動作一邊往屋內走去,一邊笑道:「哪的話,是我來的突然,打擾二位了,我才不好意思呢。」
「快別這麼說,這窮鄉僻壤的,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幾個外人,能見到這麼俊俏的小公子,老嫗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打擾呢。」老嫗說著,招呼老漢點亮了燭光,這裡確實很窮,用的還是最古老的那種油燈,黃豆大小的火光看上去實在小氣,也照不亮整間屋子。
鍾青葉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裹裡還有些備用的蠟燭,便取出一根,藉著油燈的火光點亮了,睿王府的蠟燭也不知道是什麼原料做的,和鍾青葉在現代見過的全然不同,只是一根蠟燭,光亮便將整個屋子照的鮮明起來。
「這……」老漢老嫗錯愕的看著鍾青葉手裡的東西。
鍾青葉笑道:「這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蠟燭,和外面賣的不一樣。」輕描淡寫的一句,將問題一語帶過。
「原來如此啊。」老漢驚奇的看著她手裡的蠟燭:「老漢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亮的蠟燭呢,葉青公子的家世果然不同尋常。」
鍾青葉報以微笑,並不回答,她手裡的蠟燭通體成玉色,油而不膩,聞之有淡淡的香味,點燃時火光明亮,較一般蠟燭而言更加通明,雖比不上火把,明亮程度卻差不了多遠。
這蠟燭乃是北齊皇宮裡的御用品,普天之下也只有睿王府敢用和皇宮一樣的東西,別說老漢了,就連她都看不出這蠟燭到底是用什麼原料做的。
「好了,再神奇也是根蠟燭而已,有了這小公子的蠟燭,老嫗做起事來可是方便多了,等等啊,我這就去燒飯做菜,很快就有好吃的了。」老嫗笑瞇瞇的看著鍾青葉,那模樣簡直比色狼看到了美貌大姑娘還要熱情奔放。
鍾青葉點點頭,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我很期待。」
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淳樸的鄉村畫面,鍾青葉基本上已經打消了懷疑,暗諷自己實在是太多疑了,這個村子、這胡老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最普通的淳樸百姓,鍾青葉只是警惕,她還沒有被害妄想症。
「來來來,葉青公子,過來坐。」胡老漢拍了拍身邊的破舊長凳,笑哈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