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黑的很早,黑夜很濃。月冷星疏的夜空,光線昏暗,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話來,縱然是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嚇上一跳。
鍾青葉猛然間回過頭,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角落裡有一道朦朧的身影,高矮胖瘦都被黑夜掩映的虛虛實實,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
鍾青葉暗中握了握手指,瞪大眼睛試圖仔細看清對方是誰。
「怎麼不說話?」對方卻似根本沒想到自己這種方式的出場會嚇到鍾青葉,依然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腳步輕微,緩緩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
鍾青葉如臨大赦,無可奈何的看著他,緊握的手指鬆弛下來,沒好氣的說:「齊墨,你怎麼這麼喜歡裝鬼?嚇都被你嚇死了,還能說什麼?」
「你想去哪裡?」齊墨沒有理會她的指責,逕直走到她面前,瞇著眼睛打量她一身的勁裝模樣,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鍾青葉不答反問,語氣反而危險起來:「你監視我?」
「我再問一次,你要去哪裡?」齊墨的聲音溫度頓降,陰冷酷似地獄寒風。
「先回答我的問題。」鍾青葉的語氣也冷漠下來,目光冰冰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道:「你是不是在監視我?」
齊墨的目光沉在黑暗中,從來沒有哪一刻,鍾青葉覺得九、十點的黑夜濃的如此粘稠,即便就站在眼前,她卻連齊墨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等了好一會沒有回答,耳畔只能聽到夜風嗚嗚的聲音,黑雲在天際緩慢的飄散,原本就疏淡的星辰逐漸隱沒,月色越發的淡薄起來,似乎在隱喻著一場霉雨的降臨。
齊墨的身形被黑暗模糊,虛虛實實的顯得極其飄渺,鍾青葉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樣,卻抵不過如影隨形的黑暗。
心漸漸低落下來,越來越冷。
不記得是誰說過的,信任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辦到的事情。鍾青葉有些好笑,她居然會奢求齊墨的信任,連她自己不是也做不到相信齊墨嗎?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相信自己。
好像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鍾青葉有些頹敗的低下頭,剛想說算了,她不問了,冷不防齊墨突然開口道。
「我沒有監視你。」
鍾青葉霍然抬起頭,看著他,很想問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卻又不知為什麼就是問不出口。
「我只是在這裡等而已,沒想到你會出來。」齊墨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的說道,算不上是解釋的解釋,鍾青葉卻本能的選擇了相信,她安慰自己,齊墨沒理由要騙她的。
「你要去哪裡?」齊墨固執的問道。
鍾青葉突然反應過來,黑暗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該不會以為我想逃跑,所以才等在這裡的吧?」
沒有回應,齊墨根本不回答。
鍾青葉無聊的聳了聳肩,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種暖暖的東西,好像一個被人忽略很久的存在,突然被人重視起來那般滋味,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挑了挑眉毛,也不管齊墨能不能看見:「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走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地方。」
說完根本不等齊墨的回答,鍾青葉轉身朝北方快步而去,齊墨也沒有說話,但是腳步卻在身後不快不慢的跟隨起來。
鍾青葉慢慢揚起嘴角,勾勒一個漂亮的弧度。
兩人的腳程都不慢,估摸兩柱香左右的時間便到達了鍾青葉口中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北牢?」齊墨看著眼前並不陌生的地方,微微蹙眉:「你到這來做什麼?」
鍾青葉腳步一頓,似乎猶豫了一下,吐出幾個像是敷衍的字符:「看看而已。」
齊墨用一聲冷哼充分表達了自己對這個回答的不屑。
鍾青葉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她確實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便來看看。所以,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根據福伯告訴她的情況,京陽城中大大小小的監獄多不甚數,有些還是皇族秘密設置的,他也不知道。但是這些監獄中最重要的還是東南西北四個監獄,名字也根據方位而設定。
這四個監獄中,又屬東南兩個監獄防衛最為嚴密,關押的基本都是這次巫蠱事件中重要的男犯人。東牢裡更是集中關押了被抄家的官員,包括前宰相上官昇、西泠一家等等大量直系男丁,因此守衛是最森嚴的,直接由齊穆的心腹禁軍看押。
而這些男丁的妻子女兒等女眷,又被集中在北牢關押,其中還包括十歲以下的男孩子,因為這些囚犯力量薄弱不比壯年男人,因此守衛相對比較鬆弛。
不過鍾青葉也不是根據這些地方守衛鬆緊的程度來挑選的,對於她而言,這種沒有任何科技含量的古代監獄簡直如同不設防的遊樂場,需要防備的不過是暗樁的監視和獵犬的鼻子而已,都顯得小兒科的狠。
帶著齊墨,鍾青葉熟絡的繞開各種暗樁人馬,事先準備好的銅絲成了開鎖的利器,憑她的能力,一根銅絲在手,不到五秒鐘便可讓這古代毫無精巧可言的鐵鎖放下。一路潛行居然沒有半點驚險可言,在她的帶領下,兩人簡直猶入無人之境,直逼主牢而去。
齊墨在身後一路默不作聲的看著,心中的驚愕越來越沉重,鍾青葉潛伏的手段比起他來完完全全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多地方明明沒有人,偏偏她一停下立刻就有人出現了,有些地方明明有人,她卻徑直走過去,一個轉身便隱沒了一切痕跡。
而她的開鎖技巧更是讓齊墨歎為觀止,一根毫不起眼的銅絲在她手裡簡直成了削鐵如泥的利器,手臂一伸,銅絲一動,連如何動作都沒看清楚,幾斤重的鐵鎖便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她到底是什麼人?這一身本事是怎麼來的?
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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