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姨的指引下,以漫一下子放聲大嚎。哭得稀里嘩啦。
阿姨繃著神經,靜靜的聽著她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拍她的後背。
放任自己哭了好一陣,以漫才緩過來。她從阿姨的肩上移開,看到阿姨衣服都是她的眼淚,失笑的說:「阿姨對不起了,我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
沒想到自己會哭。不過一哭,心情舒暢多了。
「沒事。我換換就行了。」
以漫注意到她眼底的悲傷,擦了擦眼角問:「阿姨,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阿姨否認:「只不過看到你,想起了我的女兒。她也差不多和你這麼大了。」
「您女兒?」以漫知道不該過問這種事,但忍不住想瞭解。「您女兒,她…」說到這裡停住。她想,阿姨會懂她的意思。有些事情說得太過露骨,更傷人。
「得了一種病。從十幾歲就染上了。現在在醫院裡治療,只要一離開治療器材,就會發病。有次沒聽醫生的話,帶她回家,半夜裡突然發病。不敢了。以後都不敢了。」
她雖然極力笑著在說這些話。以漫還是一眼就看到她心裡的苦澀。她的手,明明在顫抖!
真應了那句話,有時候笑著的人,不一定是快樂的。
以漫踏出一步,握住阿姨發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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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漫以為,就算人再不濟,至少是個正常人。
她錯了。直到阿姨指著那個人說是她女兒。她還是沒有挺住,往後踉蹌一步。捂緊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真實的。
「嚇到你了吧。」
阿姨看到她的反映,眼底裡的陰影更是深了。她走到女兒身邊,小心翼翼的替她蓋上下滑的被子。
以漫知道,是自己這一個無心之舉,傷害到了她。
她調整好心態,走到病床邊。望著若若凹凸塌陷得嚴重的臉,她說謊了。她說:「你女兒…真漂亮。」
「是嗎?」她哪會不知道,以漫是在安慰她。
「嗯,很漂亮。像個仙女一樣。」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病,她會是個美麗的女生。
不知是不是她們說話的聲音太吵了,若若的睫毛眨了眨,睜開眼睛。
「媽媽你來了。」
聲音很飄渺。像一片羽毛,慢慢的落下。那對眼睛,沒有任何光澤。就像是…沒了靈魂的眼。
阿姨順著她的額,溫柔的倒撫,「乖,繼續睡。」
若若望向她身旁的以漫問:「媽媽,她是誰?」
阿姨正要回答,被以漫搶了去:「我叫以漫,和你媽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
如果讓阿姨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若若對她肯定會有隔閡。所以,原諒她說謊。
「媽媽,是這樣麼?」若若看著她問。
「對。我們在一起工作。叫以漫姐姐。」
若若乖巧的叫:「姐姐…」
以漫露出笑容,聽這一聲姐姐,心裡很不是滋味。若若的聲音,她的笑容,都讓她不是滋味。
她好像有那麼點,明白阿姨此刻的心情了。
「若若乖,睡覺吧。以漫姐有空會再來看你的。」
「嗯…」若若點點頭,閉上眼睛繼續睡。有沒有真正的在睡,以漫不清楚。
她和阿姨出了病房,坐在醫院下面的長木椅上。
彼此,心情都很沉重。
「不用再來看她了,跑來跑去,麻煩。」坐了很久,阿姨先開了口。
「我喜歡若若。她很堅強。我還會再來看她的。」
以漫望著即將落山的太陽。這個時候的太陽是橙色的,不刺眼。
阿姨微怔,她以為以漫見了女兒的樣子,會嚇到不敢再來。
以漫收回視線,看向阿姨,「阿姨怎麼會去我們家當保姆?」
阿姨想了想,柔聲說:「邵先生請我來的。我真要感謝邵先生,他是個好人。」
「他…?」
有點不可思議。畢竟邵亦郁擺在人面前,就算向別人介紹他是個好人,估計不信的人佔百分之九十九。其中百分之一相信的人,就是阿姨。
邵亦郁用她換公司,用計打壓他想要收購的公司。處理起事來毫不手軟。他的狠,是商業界出了名的。這樣的人,誰能把他和好人聯繫上?
「我是在一家公司認識邵先生的。我當時被公司炒魷魚,邵先生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他是去公司辦事。知道我的情況之後就說他們家缺一個阿姨,讓我去上班。本來我是沒有錢供若若在這麼好的醫院接受治療。邵先生把若若轉來,也是過後我才知道的。邵先生是好人。可能別人不會這樣覺得。但是以漫小姐,只有你…不可以懷疑他。」
她不懂阿姨那麼堅決的說『只有你…不可以懷疑。』這句話裡是什麼意思。但是聽阿姨說完這些,她不得不承認,對邵亦郁的形象,有了一點改觀。
邵亦郁的家裡,從來都不請人。這點,她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