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你……」看出她的不對勁,慕容秋白不由上前,伸手想要觸碰她。
然而,面前的女子卻忽然避開了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
「白……你究竟可曾真愛過我?」淡淡的聲音自她的唇間溢出,令他不由微微一怔。
看著微微垂首的她,慕容秋白握緊了雙手,「我對你的感情絕未有假!」
他可以為她捨棄尊嚴,捨棄性命,他是真的在乎她!
「是麼……」輕不可聞的一聲笑,曾經破碎的記憶一點點復甦,照影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笑的雲淡風清:「你若真愛我,為何從不肯信任我?」
那樣溫柔平靜的目光,沒有一絲怨恨,也沒有一絲責備,卻偏生讓他不敢直視。
他想反駁她的話,卻偏偏無法反駁!
他不信任她……他並非真不願不信她,只是事實擺在眼前,叫他又如何去信?!
照影微笑看著他:「慕容秋白,若我告訴你,我已脫離魔教你可相信?」
「那你又為何與風月笑一同來到慕容山莊?」以風月笑的為人,他斷不會留下叛徒的性命!
照影輕輕搖頭,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似悲非悲。
他始終還是執著於此。
她緩緩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劍,又輕柔問道:「若我不是魔教中人,你可會取消婚事,與我在一起?」
「我……」慕容秋白張了張口,卻終是默然。
他的內息需要靠鳳凰玉才可調理恢復,在要與魔教正式衝突之際,他不能不以大局為重!
照影輕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看,正義與感情,你到底還是選擇了正義,可是,我卻一直選擇了感情。」
她緩緩拔劍,寒光映著她清麗的面龐。
一聲清吟,她驀然揮劍直指慕容秋白,冷笑:「若我再一次與你拔刀相向,你可是仍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
冰冷的劍,隔擋在二人之間,森寒的劍芒映照著月光,一片雪亮冷厲。
照影直視著對面的男子,眸光清明卻又冷漠。
慕容秋白也凝望著對面的女子,眼神迷茫而又痛苦。
他們,一個面帶淺笑,一個面色痛苦。
他們之間,只是一劍的距離,目光相碰撞,感覺卻是那麼的遠,彼此皆無法靠近,只因上前一步,便會被毫不留情地刺傷。
「為何不拔劍?」照影看著他,嘴角浮起一絲冷誚的笑,「我是邪,你是正,為何不拿起你的劍維護正義?」
她的目光很平靜,卻是掩不住眼底深處那一絲絲的哀淒。
那樣的眼光緊緊的盯在慕容秋白的臉上,他只覺得面上涼涼的,手心也涼涼的,甚至連心也漸漸涼了。
她的每一句問話,都叫他無言以對。
殺她?不……不能!
他曾以為,以照影的身份便可無顧憂,忘記了前塵的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與魔教更已無關係!
可是,為何……今時今日,又會走到與過去相同的這一步?!
他與她之間的立場依舊未曾改變,他與她之間勢必要如此針鋒相對不可麼?!
「玲瓏……你當真就不肯退一步,當真要如此苦苦相逼不可?」慕容秋白的眼神有些亂了,聲音裡驀然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哀痛之意。
玲瓏……玲瓏……我只想規勸你改正,為何你卻總執意不肯?
她究竟在想什麼?他真的是一點也不瞭解她啊!
「我苦苦相逼?」照影的聲音忽有幾分縹緲,彷彿從遙遠的時空傳來,眸光瞬間變化,褪去所有的平靜與淡然,變得又冷又利又帶著一抹淡淡的失望,「慕容秋白,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縱使你知道,你也無法給予我,你我之間注定無果,不如就此斬斷情根!」
曾經,會喜歡上他,只為了他那一身正氣。
但是,後來會放棄他,也只為了他那一身正氣。
他的正氣勝過了感情,甚至無情!
雖然,在她與他相愛的那段時間裡,她以為天可崩地可裂,他絕不會負她!
海可枯石可爛,縱然她的身份暴露,他亦不會殺她!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如此以為的。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如此深信的。
但如今看透了這一點的她,除了失望便只餘下深深的哀痛。
但那是玲瓏的痛,即使記憶復甦,玲瓏依舊已成過去,她仍是照影,而如今這根情絲就由她照影來親手斬斷!
斬斷情根?!
一瞬間,慕容秋白彷彿遭到雷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情斬斷,他與她之間便是真正的決裂,撇清了關係,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真的能當做什麼都未發生過麼?
曾經的情,當真能說斷就斷麼?!
玲瓏,我有我的立場,我有我的無奈,為何你也不瞭解?
他凝望著她,微微踏出一步,緩緩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白!」冷不防一聲清喝響起,一道紅影奔進屋內,拉著慕容秋白的衣袖,急怒道:「白,你在做什麼?她就是魔教妖女,你還對她有情嗎?!」
照影微微一蹙眉,瞇眸看著突然衝進屋的柳夢琴,輕輕笑了起來。
「夢琴!」慕容秋白顯然也未料到柳夢琴會突然出現,不由斂起了眉,沉聲道:「此事與你無關。」
柳夢琴輕咬著唇,指著照影恨恨道:「白,莫要忘了是誰害你走火入魔險些丟了性命!她一直都在欺騙你!這次易容前來,也定是預謀要禍害武林同道,身為武林盟主之子身為君子劍,難道不該誅殺魔教妖女維護武林正義?!」
她句句都似針般狠狠刺中了他的要害!
慕容秋白蒼白了臉,眼神一片迷茫與掙扎。
看著面前女子依舊溫和平靜的面容,他握著劍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手中的劍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
柳夢琴眼中銳芒一閃,銀牙一咬,驀然伸手一把搶過了他的劍,「你捨不得下手,那便由我來替你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