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集市之中,照影卻並無心思看城中的繁華,只斜睨著身旁一臉愜意之色的陸少歡,輕輕蹙著眉,心中有些忐忑。
忽而,淡淡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幾分戲謔,道:「昨夜,慕容兄在我房中。」
照影身子一僵,心口驟然抽緊,纖指緊握,微微有些發顫。
努力使自己平靜,她故作若無其事地戲笑道:「是麼?我倒不知陸公子原來好這風。」
陸少歡怔忡了一下,明白她所指之意,不由啞然失笑:「照影姑娘的笑話未免有些過冷。」
照影只輕輕一揚唇,勾起一抹譏誚的笑。
他既然都聽到了,想戳穿她的謊言,那她便也不用客氣什麼。
然陸少歡卻話鋒一轉,悠悠又道:「慕容兄為人正直,卻是獨獨少個防人的心眼,以前便是因此才會被魔教妖女所騙,更有負於另一名女子。」
照影秀眉微斂,揚起臉看他,冷笑:「你究竟想說什麼?」
懷疑她便直接說出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陸少歡頓住了步子,轉首定定看著她,面上戲謔的笑容已然斂起,眸中閃過一絲不知是什麼樣的神色,淡聲道:「我只希望……你不會成為第二個玲瓏。」
照影身形猛然僵住,剎那間失了神,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一股冷水自頭頂澆下,涼徹全身。
成為第二個玲瓏……
她麼?呵……意思是讓她不要欺騙慕容秋白,以免再次「死」於他手下!
陸少歡……他果真什麼都已經知道了。
然而,她又何嘗希望如此?若可以選擇,她又怎會願意做這種事?
只是,她的身份逼的她沒有選擇,風月笑絕不會容許她的背叛吧!
她揚起臉,微微彎了彎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陸公子為何不說,希望我不會成為第二個葉非花?」
陸少歡怔忡了一下,微微瞇起眸子,輕笑道:「因為葉非花完全不能比。」
不能比?她葉非花真有不堪到如此地步?真真正正就比不上玲瓏半分?!
照影不覺心裡有些壓抑,帶著幾分不甘道:「為何不能比?慕容秋白要娶的難道不是葉非花麼?」
陸少歡久久凝望她,目中戲色稍斂,竟有些許遺憾:「我曾與玲瓏和葉非花有過一面之緣,雖然只是一面,但她二人所透出的氣質卻是完全相反,葉非花妖媚不掩風流,玲瓏……卻有著和你一般清澄的雙眸,不染一絲瑕疵,那樣的女子怎也不似魔教之人。」
「可她偏偏就是魔教妖女,和葉非花一樣。」照影嗤笑一聲,心中越發覺得好笑。
竟說她與玲瓏有著相似的眸子,怎麼可能?!她可是魔教「羞花」,沾染著無數人鮮血的妖女!
忽而一道靈光閃過,她心頭不由一震。
陸少歡說她與玲瓏相似,慕容秋白也常常自她身上看到玲瓏的影子,這是錯覺麼?這是巧合麼?!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打從最初她便認定了自己是葉非花,更因風月笑的話而肯定了這個想法,卻從未想過,也許,她會是另一名女子……
那個被慕容秋白一掌打落河中的女子不正是玲瓏麼!
而葉非花,是否也是重傷跌落河水中,她卻從不曾知曉!
「即便是魔教妖女又如何,本性善良便已足夠。」陸少歡輕輕一聲歎息,搖搖頭:「只可惜,慕容兄太過固執。」
照影滿心都是悵惘,百般滋味莫辨,只揚唇淡淡一笑:「若他如你這般想法,玲瓏不會死,他也不至現在這般痛苦了。」
「劍,失去所保護之人的傷痛……你又可明白?」
她未曾忘記那夜他哀涼的話語,殺了所愛的女子,他心中是比任何人都更痛的吧!
只是,若再給他一次選擇,也許……他依舊會如此決定。
他,就是如此正氣的一個人,為了大義,他可以犧牲任何事!
陸少歡又輕搖起扇子,笑的瀟灑而愜意:「陸某只是一名商人,自然不必在意這許多。」
照影斜睨著他,眼眸瞇了瞇,戲笑道:「你當真只是一名商人如此簡單麼?」
陸少歡看著她,眼底浮起一絲玩味之色,饒有興趣道:「那姑娘看我像什麼人?」
照影抿唇看著他,明眸中漾起一絲狡黠光亮:「我看你啊……」
話剛出口,忽然前方一人徑直走到面前,朝陸少歡便是一行禮:「二……」
「免了,何事?」陸少歡出聲打斷他,微蹙眉頭,直接問道。
來人伸手敬地遞上一封信。
陸少歡拆信看完後,神色微斂,抬眸看著那人淡淡道:「你回復就說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可是……」那人有些猶豫為難。
陸少歡只是有些不耐地揮了揮衣袖:「不必多說,去吧。」
「是。」那人也不敢再多話,行完禮便轉身離去。
照影在一旁只靜靜看著,直到那人遠去,才淡笑開口:「你的家僕?」
「是,送家書來的。」陸少歡笑容依舊淡定自若,話鋒卻又一轉,瞇眸笑看著她道:「姑娘方才話還未說完,看我像何人?」
照影挑眉看他,笑意盈盈:「我看你像逃家的浪蕩子。」
聞言,陸少歡怔忡了一下,不由失笑。
逃家的浪蕩子麼?倒確有幾分貼切。
而照影卻又微微斂起了秀眉,淡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歎息:「你今日邀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該面對的問題,她並不想選擇逃避。
若他想要揭發她,她也毫無怨言。
陸少歡凝望她,唇角微微揚起:「我只希望你莫要走到玲瓏那一步,即便事態發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也希望你能記著,你的身後還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