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名藍衣客,身旁女子早已被他驅走,然而樓內瀰漫的濃濃的胭脂味卻是令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若非為了追尋那小賊,他是怎麼也不會進這種地方!
「公子。」正覺無奈之時,身旁忽然響起一聲輕呼,轉首看去,原來是一名清秀的丫頭。
小秀微笑施禮,道:「公子,我家照影姑娘想請公子今夜一敘,不知公子是否賞臉?」
公子劍眉微蹙,婉言拒絕:「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恐要拂了姑娘的好意了。」
言畢,公子目光又轉向另一角,面色不由一斂,才一恍眼功夫,那名藍衣客已然不在原地!
他眉一擰,急忙提劍起身。
忽然一曲悠揚的琴音響起,輕柔的旋律如歌如訴,纏綿悱惻,婉轉的歌聲旋即送出——
「落花修修,飄商掠周,君哦我吟,黛葬玉收,花開如蝶,難過三秋。
落花絲絲,牽我所思,唯我所思,其心安知,安知安知,空勞我癡。
落花采采,如霧似海,我復笑之,余卿共載,眩極燦兮,落花皚皚。」
公子臉色倏然一僵,身形硬生生地頓在了原地,握劍的手不由一緊,俊容之上閃過無數複雜變幻的神色,眸光不停閃爍,怔仲失神。
這琴音……這曲……
是她……難道是她?!
恍惚間,他已是怔怔轉首朝樓台上望去,那一襲緋紅明艷的衣裳映入雙眸,風姿綽約,與記憶中的她是如此神似,只是容顏卻被一層輕紗遮住,看不真切!
真的是她麼?她……還活著?!
公子的眉緊緊蹙起,怔怔佇立著,俊美的面容之上浮起一絲迷濛。
「公子,照影姑娘的琴曲不錯吧?」一旁小秀見他怔神的模樣,以為他被琴音所吸引,不由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公子聞聲驀然回神,有些驚訝:「你說……她便是照影姑娘?」
莫非不是她?抑或是改名換姓?
小秀點頭:「是呀!公子當真不想見照影姑娘一面麼?」
公子默然,再看一眼樓台上撫琴的女子,他眼眸漸漸凝了起來。
…………
淡雅的房間,茶氣淡淡輕裊。
白衣公子靜靜坐於桌旁,桌上的茶杯未曾動過,公子目光沉靜而悠遠,神色淡然,之前波動的心緒早已平復,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這時,輕微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一個笑意盎然的聲音輕柔響起:「公子久等了。」
聞聲,公子猝然回頭,那名緋衣女子此時正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他身上轉了幾轉之後又盈滿了笑意。
公子怔怔地看了她半晌,面上浮起一絲失望卻又似鬆了口氣般,果真不是她。
釋然的同時卻又起了一絲疑慮,若不是她,又怎會知曉此曲?這首曲該是她所作才是!
「不知公子該如何稱呼?」在他發怔之時,照影已然走到桌旁坐下,笑望著他。
公子回神,淡淡道:「慕容秋白。」
聞名照影不由微微一怔,慕容秋白?那不正是今日在酒樓之中說書先生口中的「君子劍」?
「原來是慕容公子。」回過神,照影瞟一眼桌上未曾動過的熱茶,清眸微眨,語帶嗔怪:「小秀也真是,怎的拿這種茶來招呼公子。」
邊說著邊將隱於袖中的手抬起,握著一個精緻的小酒壺,含笑替公子斟滿一杯,笑盈盈道:「慕容公子,先前多有怠慢了,這是『醉香樓』中有名的『春波綠』,公子且嘗嘗!」
「春波綠?」慕容秋白沉吟半晌,端杯淺嘗,片刻後一聲輕歎:「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照影雙眸微瞇,雲淡風輕的笑笑:「想不到公子也是才情之人。」
慕容秋白靜然的眼波中掠起一絲淺淺的漣漪,凝望著她:「若論才情在下又如何能比照影姑娘,恕在下冒昧,敢問姑娘之前所彈之曲是何人所作?」